门扉转动,黛玉将参汤搁在临窗的小几上,见他睡得正沉,四处看了看,便找了一件银狐袍子给他盖上。
虽已是初春时节,倒春寒却厉害,王府上下仍旧燃着炭火,书房更是银霜炭不断,暖烘烘地叫人犯困。她见水溶未醒,便在窗下坐着,不多时也打起瞌睡来。
待她醒过来,却发觉已是日暮西垂。夕阳红光透过窗格一路照来,一束一束堪堪好停在榻前地上。黛玉有些疑惑地看着那青纱帐子,方才明明是坐在椅子上的
她支起身来,睡眼惺忪时转头望去,见水溶此时已端正坐在书案前,喝着她送来的参汤。
晚霞下,清贵公子眉目清隽,垂眸如扇,交领常服遮住修长的脖颈,修长纤瘦的手指端着汤盏,通身不见一丝凌乱,正应了他平日干净利落的景象。
她正要起身说话,却见水溶正巧含笑看过来,外头零碎传来些许脚步声,一时也没敢出声。她一时恼恨自己无状,一时又嗔怪水溶不叫醒自己,咬着下唇倒似委屈着了。
传了出去,她如何做人,不知底下人该怎么想呢。
原是外间已开始掌灯,刘嬷嬷领了几个婆子从东边的院落开始点灯,昏昏烛光一路蔓延至外书房。松墨在外头候着,见刘氏来了上前几步,说:“今日王爷事多,掌灯一事就由我来办罢,嬷嬷放心。”
刘嬷嬷倒也不做他想,含笑嘱咐了几句就带人出去了。
黛玉在里头听见人走了,反倒觉得自己偷偷摸摸的,倒像见不得人似的。
“参汤味道极好,夫人劳累了。”水溶身上有些功夫,耳力自是更胜一筹。屋子里没有烛火,他也不得写字了。
见她不说话,反倒害羞带恼有些闹小性子的模样,一时也猜到了几分,于是他便笑道,“怕什么,谁敢出去嚼舌根,你该狠狠教训了才是,谁家也不许底下人传主子的不是。”
“王爷忒促狭,我若果真计较,原本没什么也变得有什么了,当真此地无银呢。”她一面整理衣物,一面去开门,原本就是和衣而卧,她睡姿又素来端庄,倒也不见衣衫不整。
松墨却觉得尴尬,将蜜蜡递给王妃,却是落荒而逃的模样。
“他跑什么?”黛玉狐疑地回头看了水溶一眼,却见他轻咳一声,顾左右而言他。
“理会他做什么,”水溶也只是一瞬的失态,又说:“天都黑了,仔细你夫君伤了眼睛,来替我掌灯。”
黛玉看着手里用油纸包好的两捆蜡烛,也不再多问,素手解了细绳打开,又行至案旁将那灯罩子取下,另换上一枚蜜蜡。因书房里并无可用的人,凡事她只得自己经手。
水溶自然舍不得多劳动她的,起身取过火折子吹了两下,烛上棉线接火燃亮,黛玉见状捧了灯罩盖上,屋里一时又亮堂了。
灯火照到案上一封信函,却是送往姑苏林家的。
黛玉不经意瞧见却是一怔,不解地问他:“家中无人,你递信给谁去?”
听见她问,水溶双眼落到那封书信上,微微沉默后露出极温柔的笑,说:“本宅我派了人去守着,等过了清明,你带着禾儿回姑苏去住一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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