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轻需要一个哥来承认那个家彻底容纳了他,而他除了那个称呼外,什么都可以给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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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饭后,江箫和沈轻逛了逛学校。

M大占地面积极大,学校路边每隔一段路就有共享单车,俩人早上都吃的不少,没打算骑车,边散步消食边四处溜达。

从东门到东北门,从侧门再到西南,一上午走路只逛了小半个学校,江箫作为老生,挺尽职尽责的给沈轻介绍着沿路的河流桥梁,湖水建筑,景区名点,还有几座新建的教学楼和大食堂,沈轻走在江萧旁边,不时扫他两眼。

他能感觉出来,自从早上他说了那句“龌龊”之后,江箫的情绪就变得有些低落,虽然江箫这人很能装,自己说多了话见他没回应,还会给他开几句玩笑,但沈轻依旧能看出来这人嘴角扯动的僵硬,还有他笑声深处掩不去的无力感。

沈轻瞥眼瞧了眼江箫额上的汗珠,突然觉得他哥挺可怜的。

“江箫,”沈轻停在了一家奶茶店的窗口,忽然偏头瞧他:“你想喝奶茶吗?”

讨人欢心要请人喝奶茶,道歉认错要请人喝奶茶,相逢重聚要请人喝奶茶,分散离别也要请人喝奶茶,万能的奶茶,永远的神!

这是上高中的时候,他们班前排女生口口相传的真理。

沈轻以前很不屑。

“你想喝?”江箫站到他旁边,扫了眼站在窗口里面不住瞄眼打量他俩的奶茶姑娘,又偏头瞧了眼店窗上贴的奶茶价格表,随口问着:“喜欢什么口味的?”

“你挑,”沈轻抬了下帽檐,掏手机准备扫码付钱:“我给你买。”

“哇哦!”奶茶姑娘低头捂嘴偷笑着。

“诶,不是,”江箫瞧了眼那姑娘,脸上有点臊的慌,他鼻音哼笑了声,又转头看向沈轻,蹙紧的眉眼终于有了几分笑意:“你几个意思啊?”

“犒劳你,”沈轻抬眼,视线对上江箫的含笑愉悦的目光,然后从他勾起的眼尾上一划而过,沈轻垂下眼,从兜里摸出袋纸巾递给他:“你讲这么多,我表示表示,不行吗?”

“行,”江箫低头笑了声,接过纸巾扯了擦汗,指着窗户上的表格给里面的姑娘看:“要俩这个,布丁奶茶冰淇淋。”

“好!”姑娘长着一张俏脸,梳着俩麻花辫,笑眯眯点点头,然后转回屋里去制奶茶。

江箫听着屋里叮咚一声“微信到账五十元”的声响,虽然他挺喜欢欺负沈轻,但这钱一给出去,他还是有点肉疼的。

“还有钱吗?”江箫靠在窗户遮棚的阴影下乘着凉,问了句。

“有。”沈轻揣回了手机。

“你暑假挣的那些钱,”江箫摇摇头:“在这边能撑两个月就不错了。”

“我自己会想法儿挣钱,”沈轻回了句:“我也不买那些没用的。”

他们爸妈去年在市里买了栋房子,还没装修好,现在不能住人,只在那儿空放着,江箫和他考上M大后,高中学校那边给的总共十万奖金,全给家里的还房贷了。

那房是他们父母自己买的养老的房,也许这俩人看出他们兄弟注定不和,往后老了,他和江箫免不了因为老人吵架,所以他们爸妈干脆从现在就开始打算未来了。

而至于他和江箫两个人,沈轻能从他们父母身上体会到,他们在面对他们兄弟俩时的无力感,十年来他们做了这么多努力依旧徒劳无功,未来的事,与其说他们父母没想参与,到不说是不敢参与。

那么客气的一家人,谁又好意思指使得动谁?

江箫说一句他不差钱,他爸就会拦着他妈给钱,沈轻说一句不差钱,他妈同样也会拦着他爸,就算他们给了,他和江箫也不会真的去收,家里本身就负着债,他俩又都是成年人了,有手有脚的,不残废。

“没用的?”江箫揶揄了句:“奶茶就算有用的了?”

“那是你,”沈轻眯起眼,盯着现在人还不算多的十字路口,看着路面上透过重重密叶洒下的金光,说:“那是你。”

江箫笑意敛了敛,他知道这小子肯定又在心里喊他哥。

怪烦人的。

“两位帅哥,”奶茶姑娘声音也是甜的,她端着两杯奶茶冰淇淋递过来,笑道:“做好了。”

“这么多?”沈轻闻到了甜腻的香味,一转头就见那要冒出来的奶黄布丁颤颤的在大杯口上抖着,让他想接都不敢轻易去碰。

“放心吧,掉不下来,”奶茶姑娘笑眯眯递给他管和勺子:“现在中午,这边路上经过的人少,小心点拿就是了。”

“这是给多放了吧,”江箫接过奶茶,因为心情不错,随口开了句玩笑:“脸长得好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啊。”

“是啊,”姑娘笑:“欢迎以后常来啊!”

“谢了。”江箫冲她点点头,胳膊肘推着沈轻离开。

“没看出你还挺自恋。”沈轻从江箫手里借东西稳当的多,递给他管和勺,跟人并排躲着毒日,在树荫下边吃边走。

“说出事实可不等于自恋。”冰凉润滑的布丁滑进喉咙里凉丝丝的,江箫吃的舒服,连着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不少。

“是么,”沈轻吸着奶茶,瞧着上层摞满的大块布丁一点点沉下去,“你动不动就朝人笑,我还以为你是帅而不自知。”

“这是什么逻辑?”江箫挑眉,人难道不是越帅越美才越爱炫耀自己的脸的?

“怪人的逻辑。”

太阳过分耀眼了,会将即便是喜光的植物也灼烧至死,人也一样。

太过张扬的笑声,听不见别人心碎的声音。

沈轻上高一的那年,听说隔壁班有个胆子大的女生追求他哥,坚持不懈给人家写情书写了两个月,结果最后下定决心跑到他哥跟前儿表白,他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。

不过这也赖不着江箫什么事儿,他们高中那么多女生,每月江箫收到的情书都可以订成册子出版成表白集选了,一个一门心思都扑在学习上的人,哪有时间去批阅什么乱七八糟的情书?

一开始江箫还会抽空返还给她们,后来有人就学聪明,认为只要给江箫写情书就可以见他一面,还能跟人聊上几句,感觉也挺不错的,江箫知道之后,自此见一封扔一封。

但后来江箫为了避免别人的情书成为某些八卦人的厕所读物,又改成了见一封撕一封。

沈轻也给他哥写过信,但不是情书,通篇就一个字儿:

哥。

他不会叠她们女生叠的那种精致的还能插花的纸信封,也没特地买什么彩纸信纸之类搞那么花里胡哨,反正江箫也不会看,没必要浪费那钱。

他就随手扯的本子上的草稿纸,写了之后对折对折再对折,折一个差不多三十二开的正方形,然后拿胶布封得严严实实的,让黄钟跑腿去送。

他可以不看,但不能撕。

当然,黄钟送过去的,是刘三花的爱而不得,是陈翠翠的思念成疾,是胡小香为伊消得人憔悴的缠绵缱绻。

跟他沈轻,一毛钱关系都没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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