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张都骑/张义潮,不惜舍命奋战、身负重伤,所换来的也不过是;大半个白天和夜晚的修整和喘息时间。事实上,当天夜里的叛军虽然没有进攻,但同样摸黑靠近了宫墙之下,各种高声叫喊着动摇士气的口号。

无非就是女国主乃是矫传乱命的僭越者,并非国主的嫡系血脉;既不符合宗藩法度,也破坏了西河王府的传承等秩;因此不孚万民众望,早已为人心所背弃……才落到如今的穷途末路,其余人等莫要为之葬送。

甚至还有人公然许诺,内里的巡行骑兵等部人马,其实与这件事情毫无关系;此乃是西河李氏一族的内部纷争,他们完全可以带着兵甲和财货离开……或是开出条件,只要有人执送女主而出,就可以获得重赏。

或是对少女国主身边仅存的近臣和卫士,以新王和大都统之名,信誓旦旦的保证,只要肯出来投降或是输诚,就绝不追究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;甚至还能继续保持官职和富贵,更不会因此清算他们的亲族家门。

因此,在这个令许多人都心惊胆战的不眠之夜,守在国主身边的近侍和女官;也委实被好几次突然响起,又迅速平复的嘈杂声所惊醒;然后就带着明显的黑圆圈,一直没法安心合眼和安睡,强撑到了天色发白。

反而是少女国主出乎意料的,比谁都睡得安稳一些,只是在睡梦中同样也是喃喃自语,嘟囔个不停;直到再度被响彻一时的呼喝声,所惊醒过来。而后,簇拥着她走上高台的众人,就看到了聚集在前庭的叛军。

乌泱泱的如杂色海洋,填充满了王宫周边的街市坊巷;其中许多人身上还裹缠着,华丽的衣袍或是崭新的丝帛;背负和提拎着沾着血迹的大包小包。显然还是从肆意抢劫城坊、街市的狂欢中,刚被召集过来的。

而在居中一群穿着灰色大氅,连身锁子甲和碟型护胸,头戴尖顶盔,手持枪戟刀杖等长柄兵器,看起来相对整齐一些的叛军中;正簇拥着这次叛乱的始作俑者,自封为兴国平靖大都统的波州夏氏的藩主夏金平。

他头戴银纹黑漆大兜,身穿左右虎吞的黑光大铠;身姿挺拔、密髯深目,看起来威风凛凛而气度森严。在他身边则是头戴镶着大块碧玉的小金冠,身穿金花滚边大袍与紫金胯带,白皙俊然的所谓长治王李兴远。

虽然,这位被拥立的长治王李兴远,看起来也没有比少女国主大多少,而且眉眼间难掩一种儒弱文质的气度;在大都统/夏氏藩主夏金平身边就宛如华丽的陪衬一般。但在长相上却可以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前国主。

就像是一个少年弱质般的国主李归元,光是这一点,就很难让人质疑他,是否具备了已故国主的血脉。而见到这一幕的少女国主,及其身边仅存的近侍、女官等亲从人员;也不由脸色愈发的煞白或是惨淡下来。

她忽然有几分明白,梁太妃为什么会,在叛军攻入岚海城之前;就已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。或许,这位养母早已经得到了消息,或是直到叛军中的内情;自觉地岚海王城在这位长治王面前,已经守不住了吧?

然后,就是格外令人折磨和充满煎熬,又格外血腥异常的日间攻战;粗粗修缮和装饰过的宫墙,并不能阻挡这些团团合围的叛军多久。就被抬举着长梯和撞木、大锤,蜂拥而至的披甲叛兵捣砸出了许多个缺口。

围堵在这些缺口处的宫卫和义勇,也没能在乱战中坚持多久,就被呼号咆哮的叛军,反推着冲散开来。然后,又在残破不堪的前朝宫室废墟中,凌乱混战和纠缠、追击着;最后能及时退回旧宫城垒的不过小半。

但这时候,那位身上多处撕裂和创伤的张都骑,却在这个紧要光头再度醒来;重新披甲上马带队矗立在,内廷旧宫的乌角大门和立柱前。也顿时吓退了那些追击而来的叛兵,让最后一股败退的卫士逃进了旧宫。

毕竟,眼看着宫城陷落在即,接下来还要进一步瓜分胜利成果;其中组成联军的各家人马,也自然纷纷起了保全实力,不再太过拼命的心思。而旧宫的位置,乃是昔日河中某位大贵族,世代营建的家族堡垒。

也是西河李氏定鼎河中的第一处正式据点;因此,这处主体位于突出地面一截的基岩上,处处阶梯与花圃、树木的大小平台,依次环绕其上的旧宫故垒,也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攻克的。仅仅尝试冲击几次就退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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