褚果的魂灯还亮着,便说明沅州如今虽然兵乱,但并未祸及这位皇子的性命。

事情很糟,但没那么糟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

谢玄衣点了点头,道:“这几日我便在使团内安静等待便是,我让铁瞳速度放慢一点。”

“倒也不必。”

陈镜玄思忖片刻,提醒道:“沅州上空笼罩着一层铁幕,【浑圆仪】无法越过大离皇室的阵纹,窥伺这层铁幕下的天命……褚果失去讯息这件事,看似巧合,但我却觉得,此事没有那么简单,如今使团进入离国境内,你须得更加小心。”

的确,刚刚进入离国境内,褚果就失去了消息。

巧。

实在是太巧。

“褚国皇子的秘辛,当真没有其他人知道?火主能够信任么?”谢玄衣有些担忧。

“这件事,我以【浑圆仪】进行了卦算。”

陈镜玄沉声道:“褚果身份,目前还无人知晓。至于火主,不必怀疑……他乃是值得一个托付性命的可靠人物。”

“哦?”谢玄衣挑了挑眉,这个评价相当高。

“这些年书楼在离国境内的许多任务,都由火主一手安排。倘若他已通敌叛国,那么钱三便不可能顺利返回褚国。”

陈镜玄顿了顿,道:“褚果之事,大概率是个意外。若以后有机会见到火主……你便明白我为何对他如此信任了。”

“你信得过,我便信得过。”

谢玄衣不再多说,他对陈镜玄的信任是无条件的。

“还有一事。”

陈镜玄笑了笑,郑重道:“此次出使,在沅州境内,你需要小心三个人。”

“陈翀,纳兰玄策不必多说。”

陈镜玄道:“钱三在宝船上已经对你说了……这两人如今强强联合,对佛门虎视眈眈。不过碍于‘禅师’的存在,即便真有计划,这两人大概也不会亲自出面,你需要小心的是陈翀的‘左膀右臂’,以及纳兰玄策的控弦术传人。”

一枚玉简抛出。

谢玄衣接过,神念一扫,缓缓念出了玉简上的人名:“孟克俭,杜允忠,纳兰秋童。”

前面两个,谢玄衣都未听过。

不过倒有一个,谢玄衣还算熟悉。

纳兰秋童。

天骄榜揭榜之时,这纳兰秋童排在第二,仅位于自己之下。

“孟克俭和杜允忠乃是陈翀一手栽培起来的亲部,实力超群,地位超然,他们二人平日分别统领羽字营和苍字营的精锐,如今正在沅州平乱。”

陈镜玄认真叮嘱:“陈翀起势太快,几乎是横扫之势,压过了离国诸将,关于他的情报,方圆坊收集并不多,书楼能够提供的情报支持实在有限。孟克俭和杜允忠二人都绝非等闲之辈,这两人不仅境界高深,而且各有所长,一人善谋,一人骁勇,但凡遇到……不要有丝毫犹豫,直接远离。”

“有这么可怕?”

谢玄衣眯起双眼。

“这两人都已晋入了阴神之境,而且陈翀韬光养晦多年,他所栽培而出的铁骑,据说可以一敌百。”

陈镜玄凝重道:“除此之外,孟克俭擅长符箓之术,铁骑冲杀,有阵符师坐镇后方,威力还会再度提升,即便是阴神遭遇‘锁元大阵’,也可能会被铁骑硬生生耗死。”

这一点,所言倒是不虚。

无论是褚国还是离国,都有诸如此类的先例。

阴神的确厉害。

掌握一条完整道境,即便没有凝出法相,也可以使用驭气手段,轻轻松松屠灭一座城池。

可若真碰上有备而来的阵纹师,带着大量铁骑,施展锁元阵,将一方天地压制……这便成为了一场结果注定的“惨战”。有几位阴神能够扛得住无穷无尽的元气消耗?铁骑冲杀,不计伤亡,直至对方出现破绽,而后便是一招制敌。

这,便是大修行者最害怕的处境。

某种意义上来说,当年的莲尊者,就是死在妖族这样的设计之下。

“我会小心的。”

谢玄衣将陈镜玄所说的尽数放在心上,他转而问道:“两位阴神,又是陈翀麾下,的确值得注意……不过纳兰秋童,一介小辈,也需要你刻意叮嘱么?”

“玄微岛的控弦之术独步天下。”

陈镜玄道:“纳兰玄策几乎从不出面与人作战,方圆坊根本没有关于他的战斗记载。但据我所知,玄微岛的术法与忘忧岛截然相反,他们不太注重肉身修行,主要依靠借助机关增强自己,看似是旁门左道,但实则战力强悍,尤其是在阳神境下,机关术战力惊人,由于术法偏僻,一旦交战,往往令人防不胜防。”

“按照方圆坊的情报来看,这纳兰秋童早早就抵达了洞天圆满,只怕连道则也修到了圆满。”

“这次揭榜,将他排在你的身下,想必会引起他的不满。”

陈镜玄道:“你需要小心他来找你的麻烦。”

该说的,也就这些。

这次相见。

主要是为了告知谢玄衣沅州变故,以及传递情报。

陈镜玄将剩下的详细讯息,都整理到另外一枚玉简之上,交付之后,雾气便摇曳散去。

“孟克俭……杜允忠……纳兰秋童……”

谢玄衣认真看完这玉简,将这几个名字牢记在心。

随后,他的神念缓缓退出这片如意幻境。

车厢早就恢复了宁静。

只不过车帘外,却是有着熟悉的絮絮叨叨声音响起。

原来谢玄衣神念浸入幻梦之时,邓白漪默默开始了绘符,车厢无人交谈,闲不下来的钧山真人便跑到前面,找特执使铁瞳聊天。

这一路走来。

使团所有人都明白了什么叫做七岁八岁狗也嫌,堂堂阳神转世重修,竟也有如此聒噪的时刻。

谢玄衣和邓白漪,都不惯着他。

至于妙真,更是不搭理钧山。

钧山不太喜欢佛门,和其他僧人也聊不来。

最后便只能苦了铁瞳,一边驾车,一边陪这位道门祖爷爷有一句没一句闲唠。

微风吹过。

车厢里的氛围前所未有的太平。

谢玄衣看着面前闭目以心念绘制符箓的姑娘,忍不住轻叹一声,重新参悟起“生之道则”,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净。

……

……

清净并没有持续太久。

日暮。

马车行至栖霞山,缓缓停下,山道狭窄,落日盘旋,昏黄余晖洒落。

使团最前方。

一道身着布衫,浑身染血的身影,拦在了道路正中央,落日余晖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
虽然佛门慈悲,但沅州乃是是非之地。

妙真以神念扫过,本想忽略这道身影……

但对方手中高高举着一块破碎的令牌。

妙真认出来了。

谢玄衣手上,也有一块类似的玉牌。

“我来见小谢山主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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