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不重要。”
谢玄衣眯起双眼,直切主题:“你经历了什么?”
这段时间,他已经检查了女子手中所捏的那枚碎裂如意令。
书楼给出的每一枚如意令,都有专属的标记……这枚如意令正是属于“鹈鹕”的私人物品。
不过。
当着钧山的面,他没有直接点破对方身份。
“前些日子,火主大人让我驻扎在‘平芝城’,这是一座极小的小城。”
鹈鹕犹豫了一下,缓缓说道:“本来一切太平,但陈翀麾下铁骑忽然到来,毫无预兆开展了一场剿匪,平芝城附近山上的那些匪徒逃窜流落,一路烧杀抢掠,攻破城门……”
谢玄衣道:“然后?”
鹈鹕神色黯然:“火主大人让我守护平芝城,我自是上前抵抗。只可惜这些流寇之中有阵符师坐镇,还有好几位境界不俗的高手,我虽竭力拼杀,却未能护住城门。”
她缓缓将那一日的经过,说了一遍。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平芝城城门被攻破了?”
谢玄衣默默听完,问道。
“……是,不过平芝城并未被彻底屠杀。我前去抵抗之时,打开了小城后门,许多人都逃掉了。”
鹈鹕声音沙哑道:“这一战极其惨烈,我侥幸杀出一条血路,但偏偏如意令被震碎了,无法联系火主大人。恰好听到了使团抵临沅州的消息,便连忙出发,想看看能不能在官道上碰碰运气。”
她摊开手掌。
破碎的如意令,在昏暗符箓照耀下闪烁辉光,还沾染着血渍。
“你运气不错,正好遇到了使团。”
谢玄衣平静道:“再晚些时候见面……这伤势就不用医治了。”
“是啊……”
鹈鹕泫然欲泣,喃喃道:“我愧对火主大人。”
“倒也不用那么伤心。”
谢玄衣笑了笑,“反正你也不在乎平芝城那些人的生死。”
此言一出。
车厢顿时陷入寂静。
“……”
鹈鹕神色也变得古怪起来,她抬起头,声音困惑:“小谢山主,你在说什么?”
“平芝城这些人,死了便死了,不重要,我只要表现得足够悲伤,能够骗过谢真就好。”
谢玄衣面带讥讽地开口说道:“这才是你此刻的真实想法吧……纳兰姑娘?”
纳兰二字落下。
车厢气温快速下降,泫然欲泣的鹈鹕重新坐直身子,她敛去了那悲伤黯然的神色,眼眸逐渐变得冷漠,无情,一缕幽暗的道意正在发散,不过被她控制在了极小的范围之内。
谢玄衣低头看着自己的发梢,衣袖,肩头。
对方的道则似乎与“冰雪”有关。
这些地方,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雪结晶。
“哒。”
“哒。”
“哒。”
马车依旧在颠簸,清净符笼罩的这片方寸之地,在短短的数十息时间内,气氛一变再变。
在沉寂片刻后。
熟悉的话语再次响起。
“不愧是小谢山主。”
鹈鹕重新直视着谢真的双眼,这一次她换了语气,带上了三分诧异,三分欣赏,以及三分戏谑:“……你是怎么认出我的?”
这个回应,便等同于坐实了谢玄衣的猜测。
她,不是鹈鹕。
纳兰秋童伸出一只手,轻轻抹了抹面颊,那张覆在肌肤上几乎生根的面皮,发生了些许变化,原本柔和的五官,变得冷漠不近人情,这是一张孤高清冷的面孔,眉心还落了一枚红痣,显得有些妖艳。
“认出你,并不难。”
谢玄衣两根手指,捻起一枚如意令碎片,淡淡道:“真正的书楼暗子,不会在乎自己的生死。倘若火主给出的任务是守护平芝城,那么在平芝城破门之前,这位暗子要么死战,要么战死……城破之后,更不会苟延残喘地来找使团哭诉。”
“哦?”
纳兰秋童捋了捋鬓发,笑道:“褚国人还真是不惜命……书楼是怎么把好端端的人培养成这样的?”
“心中留有一口气,便不在乎生死。”
谢玄衣嗤笑道:“你演得太过了,还是太年轻。”
他的神念,自始至终都悬停在对方头上。
这位“鹈鹕”苏醒之后的每一缕情绪流转,都在谢玄衣的感知范围之内。
很显然。
这位玄微岛传人,来到离国并没有太久。
纳兰秋童的状态,和段照很像。
境界不错,天资尚可,只可惜……为人处世的手段,太稚嫩了,喜怒哀乐,清晰可见。
“呵呵……”
纳兰秋童听完这个评价,并不动怒。
她笑盈盈道:“谢真啊谢真,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要有意思,你既然猜到了我是纳兰秋童,为何先前还要遣散钧山真人,以及那个女子阵符师?”
“你的身上没有杀意。”
谢玄衣木然道了这么一句。
这当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……
如果此刻伪装鹈鹕的人,不是纳兰秋童,而是一位阴神境界的存在,那么此时此刻的场景,便是三位顶级转世者齐聚一节车厢,一边假意交谈,一边暗中商量如何联手将这阴神扼杀在车厢之中。
主要的原因,就是纳兰秋童太弱。
区区一位洞天圆满。
谢玄衣还怕对方暴起,杀了自己不成?
“师尊说得没错,你是一个极度自负的家伙……”
纳兰秋童忍不住感慨道:“明明知道我是纳兰玄策的弟子,竟还敢与我一见,是因为天骄榜的排名缘故?你就如此瞧不起排在你后面的人?”
话音落下。
她忽然毫无预兆地出手。
寒光闪烁,被钧山真人收入储物袋的那把短匕,此刻被纳兰秋童掷出。
“唰!”
车厢空间极其狭窄。
谢玄衣神色不变,微微挪动头颅,这把匕首擦着他的面颊,险险掠过,直接钉入车内,发出沉重的一道钝响,车厢用料扎实,匕首插入其中,发出低沉震颤,由于符箓笼罩之故,这声音并未外传。
紧接着。
纳兰秋童反握短刀,扑了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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