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阳府,镇平县。
这里便是练子宁的故乡。
乡医练家,在这一带颇有名气。
练子宁的双亲在世时时常布医赠药、开堂义诊,深受乡邻敬重,落下了个乡医的好名声。
玉捕头随意一打听,便找着了练家的遗宅。
这是座两进的院子,坐落在东市口的南街上,青砖白墙,绿藤蔓檐,倒是素朴。
不过这宅子多时不禁打理,倒是青苔遍布,门漆残缺,就连门上的门环都有些锈了。
玉捕头刚要推门,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。
“哎哎,那后生,这门可入不得!”
玉捕头回头看去,是个卖馄饨的老翁,挑着副担子,着急地向他招手。
“老丈,有礼了。敢问这门如何进不得?”
“好俊的后生!听你口音,是外地人吧?”
“老丈好耳力,我是受朋友所托,来办事的。”
老翁瞧着玉捕头眼顺,索性放下挑子,抽出别在腰间的烟杆子,又不紧不慢的把烟锅子伸到炉子旁边儿,吞起云、吐起雾来。
“你与这练家有旧?”
“不错,练家俊才练子宁,是我的朋友。”
“哎~那也是个好孩子,只可惜命苦。练大夫,多好的人啊……”
玉捕头心下一暗,问道:“老丈方才说,这门进不得,是何缘故?”
老翁本来使劲儿嘬着烟嘴,闻言便是一顿,轻轻在馄饨摊角敲了敲烟袋锅子,一边儿将烟丝袋捆好,一边儿拿斜眼儿瞧那大门,悄声说道:“说来也是怪事,本来练大夫一家莫名被杀,衙门却一直找不到凶手,只能以横死结案。街坊四邻里早已传开了,说什么练大夫救人太多,活人无数,被阎王不喜,便派小鬼儿索了命去。”
“这,岂不荒唐?”
玉捕头哑然,练子宁的父母明明是被金银二老所害,却被以讹传讹,说成了阎王不喜,小鬼儿索命。
“可不敢胡说,还有更邪的呢!”
“哦?”
“后来,有附近的邻居半夜起来,竟然瞧见那院子里有鬼火飘动,忽上忽下,吓人得紧呐!有几个胆儿大的年轻人,趁着白天的时候进去查看,啥都没找着,可第二天夜里就都突然横死!这屋子,邪性得很~”
那老汉说完,心有余悸的缩了缩脑袋。
玉捕头心下疑惑,便询问道: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?”
老汉掰着手指头思忖道:“练大夫夫妻遇害是大半年前的事情,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吧,就有那鬼火了。”
玉捕头继续问道:“这几人横死,本县的衙门就没追查下去?”
老汉闻言一撇嘴:“查倒也查了,可那厉鬼骇人呐!咱这儿是个小县,又不是府里,那帮子捕快不过都是混碗饭吃,谁还真的为了那几钱银子卖命去?去了几回,都给吓回来了,说起来倒是没死人……”
玉捕头无奈的摇摇头,他素来不信鬼神之说。
同样是入了宅子,只有平民死了,衙门的差役却安然无恙,这里面恐怕大有蹊跷。
“还有一件事,这练大夫夫妻的坟在何处,我想去祭拜一番。”
“这老汉倒是知道,就在城西二里地的槐树沟那一带,找找就能找见了。”
“多谢老丈。”
玉捕头拱手道谢,也不再多言,转身便来到练家大门前,推门而入。
那老汉阻拦不住,急得直跳脚。
“后生!进不得啊!哎呀!快出来!”
见玉捕头也不回头,那老汉哀叹一声,急急忙忙挑起担子走了。
“你死了可别怪老汉没提醒过你,这是你自找的……”
“吱嘎~”
这大门许久未曾开过,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。
院内已然是花树枯败,杂草丛生,右边儿凉亭瓦片残破,亭前的水脉也早已枯竭。
正堂屋门大开,桌椅上布满了灰尘,中堂上悬着一块古朴的黑金大匾,上书“医仁”。
医者,仁心;
医人,医己;
治人病躯,养己仁心。
玉捕头叹了口气,这大好的人家,一年之间,家破人亡;胸怀仁心的练子宁为了报仇也练就了一身毒攻,最终毒发身亡。
天意弄人,乃至于斯。
将练子宁的骨灰置于堂上,又打开包袱,里边儿是个扁平的锡制小酒壶,还有两个酒杯。
玉捕头将酒杯摆好斟满,置于练子宁的骨灰前。
“练兄,归乡了。”
言毕,一饮而尽。
一阵微风略过堂前,惹得野花一阵摇曳,在大堂里打了个转儿,又消散不见。
玉捕头在院子转了一圈,也未曾有什么发现,便带着练子宁的骨灰,去买了些香烛纸钱,雇了两个办白事儿的,往槐树沟而去。
练府外头,有两个汉子坐在豆腐脑摊儿上,窃窃私语。
“哥,那小子什么来头,连厉鬼都不怕?”
“瞧着模样,怕是有功夫在身的。想来跟练家关系也匪浅,不然谁愿意平白招惹鬼神,也要进去一探?”
“那咱怎么办?”
“你悄摸儿跟上去,看这小子去哪儿、干些啥,住哪儿。”
“那你干啥去?”
“我得去跟老大报告去。”
那年轻些的还想再说什么,就被另一人一顿训斥。
“少废话,赶紧去!咋的,你小子还想抢功是咋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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