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秦国环境不好,秦君风评极差,商贾在这里的地位公子比我更清楚。
“公子需要大树出力出财,都可以。“秦国,秦君,不行。”
嬴成蟜内心苦笑一声。
自商君变法后,秦国实行耕战之法,商贾地位断崖式跌入谷底,这是不争的事实。
至于秦君……历代秦君哪里有一个是良善之人啊。
“那……”嬴成蟜试探着说道:“赵伯便借给我嬴成蟜亿些钱财,是给我嬴成蟜用,如何?”
“公子要的太多了。”赵大树摇头:“这么多的钱财,非要君才能偿还。公子为君之日,赵氏入咸阳之时。”
与赵大树谈了半刻,直到这一瞬间,嬴成蟜才有眼前之人是商人的感觉。
商人,逐利。
“以我长安君之名,赵伯能予多少钱财呢?”嬴成蟜直言不讳。
赵大树上下打量着长安君。
那眸光让嬴成蟜很不舒适,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件货物。
赵大树站起身,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到了一把算盘。
手指翻动,在噼里啪啦珠子碰撞声中说道:
“秦国长安君,能得千金。
“吾上次见面未以实名相告,予公子百金致歉。
“公子与小儿相交莫逆,被小儿视为最好朋友,能得千金。
“公子乃邹子选中之人,能得千金。
“公子于天下广有贤名,乃真正君子,能得千金。
“吾看好公子,再予公子千金。”
手指停止,珠音骤息。
赵大树抬起头,倒转算盘。
算盘保持原样,连一颗珠子也没有动过,这一手非要控制力度妙之毫巅不可。
若是让江湖人士看到,拜师者绝对不在少数。
但屋中两人都并不在意这些。
“五千一百金。”赵大树说出结论。
“五千一百金……”嬴成蟜看着算盘重复,自嘲一笑:“我嬴成蟜这三个字,原来就值五千一百金。”
他的师长吕不韦,可是散去了五十一万七千金。
百倍于其数,尚余七千金。
“赵伯听说过奇货可居这四个字吗?”少年屁股慢慢离开脚跟后,身子渐高,用上了谈话技巧:“赵伯难道不想做第二个秦国相邦吗?”
“然后再成为下一个秦君的眼中钉、肉中刺,欲除之而后快吗?赵大树不苟言笑,直来直往:“非公子为秦君,吾,皆不信也。”
嬴成蟜不感动,只无奈,思考要如何说服眼前这位七大,不,六大商会之一的主人。
五千一百金可以支撑秦国王室开销,但支撑不到兄长胜师长。
一个在店铺中干了数年的厮役跑入,那张素来淡定的笑脸上满是慌张。
其忘了所有礼节,径直跑到赵大树耳边细语,竟是一副把能和商会之主私密相谈的嬴成蟜排除在外的样子。
赵大树眉眼先是不悦。
这行为不是在把长安君当外人吗?那他千里迢迢跑过来这功夫不是瞎忙了吗?
等厮役三言两语精炼说完事情,赵大树眉眼不悦快速扩散开来。
这位常年在深山老林和狮虎熊豹为伍的商会之主,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怒意:
“长安君还是快些出去吧,否则吾这铺子就要变成一片白地了。”
嬴成蟜不明究竟,但见赵大树面色也知道外面定有了祸事,且这祸事多半还是自己引来的。
“抱歉。”他低头致歉,快速行出,来到铺中。
就见到一直跟在芈凰身边保护的两个侍卫站在铺子中央。
一个用眼神威逼着掌柜、厮役,不可妄动。
另一个拿着唯有权贵才能用得起的火引子,正在试图点燃一件成色还算不错的狐狸皮。
“你们,在作甚?”少年压抑着怒火。
二侍卫保护了嬴成蟜、芈凰一路,哪里不认识公子成蟜。
纷纷面色一正,拱手一礼,由善于言辞没拿火引子的侍卫道出缘由:
“女郎找不到公子,遣我二人入内,以点燃铺子之名引公子出来。
“但女郎叮嘱过我们,不要真的点燃,做做样子就好。”
“做做样子。”嬴成蟜咬牙切齿。
芈凰这一个做样子,没有点燃铺子,但点燃了铺子背后真正主人的怒火。
本就对秦国、秦君深表怀疑的赵大树,将怀疑化为了确信,确信秦国、秦君两不行。
少年没有多说话,径直走出了铺子。
既然芈凰的目的是逼他出来,那他出来后,铺子自然也就不烧了。
两侍卫对视一眼,果然跟着长安君的脚后走了出去。
他们迈出铺子大门,看到女郎欢天喜地地跑到公子成蟜身边,叽叽喳喳在说着什么。
背对着他们的公子成蟜抡起手臂,高高举起。
“你知不知道,你搞砸了我的大事。”少年语气冰冷。
女郎大眼闪动,看着少年高举的手,踏前一步,倔强地道:
“不知道。
“谁让那贱商不带我找你,你又不出来。”
少年怒气上涨,想要大声斥骂一顿,忽然觉得都是无用功。
芈凰能站在这里被他骂,是因为他叫嬴成蟜,而不是知道自己做错了。
贵族都不认为自己有错。
“你不知道,我就现在告诉你,你坏了我的大事。”少年口中的白气喷在少女脸上:“现在知道了吗?”
“知道了。”芈凰又进一步,近乎要贴在少年身上,咬着牙,声音放低:“你要打我吗?”
“我从来不主动打女人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你现在有两条路。”少年推开少女一臂远,这是易于发力的距离:“要么跪下大声求我给你一巴掌,以后都听我的。要么滚回去,别再跟着我。有没有你,我都会保楚系。”
俊男美女的争执,最是引人瞩目。
当是两个大贵族男女,那就更引人瞩目了。
贵族间在大庭广众之下争执可不多见,丢人,芈凰凑近就是因为这个。
步行街又是咸阳最繁华的街,过往人数众多,不乏贵族。
在两人争执这段时间,虽然周围人依旧是来来往往走个不停,但注意力其实都移了过来。
白马裹着黑的发亮的熊皮袍子,站在原地,饶有兴趣地盯着。
他才不和那些贱民一样,看热闹都不敢光明正大地看。
“长安君,楚贵女。”白马抚掌轻笑:“真要是当街掌掴guo二声),那可是有趣的很了。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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