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明时听愣了。
怪不得,怪不得她请徐晖严防死守进京的道路,却毫无所获,原来她根本就在京中。
凤鸣又道:“想来,她定是以前见过主子的恩人,又见相爷对夫人如此好,便心生了歹意,准备改头换面来碰碰运气。”
裴缄拍了一下沈明时的手,示意她继续喂自己,却被沈明时瞪了一眼。
当着凤鸣的面怎么好意思?
“啧。”裴缄蹙了下眉,看向凤鸣,“还有何事?”
凤鸣没听出他赶人的意思,老老实实道:“还有,确如主子所料,明月被皇后徐冬宁的人救了回去,如今正在栖凤宫养伤。”
“不过就凭她这两月在牢里受的伤,也活不了多久,可要属下去杀了她?”
裴缄还未回答,沈明时惊得睁大了眼睛。
“皇后?”
“她怎么会救沈婉柔?”
她回京后便听小桃她们说了,沈娉婷和沈章仁已经被斩首,沈家其余的人也在之前就被流放,她们还特意去看了热闹,往他们身上砸了许多的臭鸡蛋为她出气。
可沈婉柔到底是沈家的人,徐冬宁不是一向讨厌沈娉婷吗?怎么会救她?
“这个……”
凤鸣摸了摸鼻子,看了一眼裴缄。
裴缄道:“许是她自作聪明。”
沈明时云里雾里,总感觉哪里听不懂。
裴缄不再说这个,看了一眼凤鸣:“无事就退下吧。”
凤鸣犹豫了一瞬。
他其实还有事想问,譬如主子到底何时复朝,申屠非那边的动作到底管不管,还有祈福寺的事情……
————
只是不等凤鸣犹豫完开口,裴缄又挥了挥手。
这是不再听他说了。
凤鸣转身叹了口气,他相信主子知道他想问什么,只是不想回答他。
英雄难过美人关。
以前他只用担心自家主子找不到老婆,何时担心过他像商纣王?
如今,他是理解了商纣王那些臣子的“怒其不争”是什么心情……
凤鸣的担忧,裴缄一点不关心。
夜里。
他抓着身旁的人,好好教她如何履行了昨日的承诺,一直履行到深更半夜,才终于放开她的手。
沈明时歪在枕头上,听着耳边裴缄粗重的喘息声,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手腕。
方才她惦记着他白日里故意说的那些话,不肯示弱,咬着牙也不肯说自己手酸劳累,怕他笑话自己。
谁知,裴缄似乎就拿捏住了她这一点,更加肆无忌惮。
简直比往常久的多。
呼吸平复下来,裴缄去了里间沐浴,回来时沈明时已经昏昏欲睡。
他身上带着水汽,特意等水汽散了,才上床将人揽过来。
沈明时迷糊中只感觉熟悉的身体靠近,揉了揉眼抬头看人:
“洗完了?”
“嗯。”裴缄调整了个姿势,不压着她的腹部,将人搂在怀里,“睡吧,本相搂着你。”
沈明时困意再度袭来,嗅着他身上的味道,只觉心安无比。
将睡未睡之际,她忽然想起来什么,窝在裴缄颈间道:
“相爷,你和皇后娘娘是旧相识,对吗?”
傍晚他与凤鸣说的不清不楚,她当时听不懂,可回来一想便能想到。
还有当初在宫中时,裴缄知她从徐冬宁回来以后说的那话,仔细想来也不像是对陌生人的态度。
裴缄在她身后拍着的手顿了一下,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拍着。
“是。”
“睡吧,等以后讲给你听。”
沈明时也困得厉害,小脑袋点了点,只抓着最后一丝清明轻声道:
“相爷,你不必再陪着我了,明日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吧。”
没看见凤鸣都急得抓耳挠腮了。
最后一句话因为太困,嘟囔着嘟囔着就没声儿了。
自回京以后,裴缄每日都陪在她身边,不去上朝,连奏折也甚少看了,他若是有心当皇帝,必不能日日陪她待在府中。
裴缄轻笑了一声:“想的倒挺多。”
说完,却没听见回应。
他低头,怀中的人已经睡着了,脸色红扑扑地窝在他怀里,眼尾还有未散的红痕。
裴缄心尖软的一塌糊涂,盯着人看了良久,才终于熄了灯,抱着人睡觉。
栖凤宫。
徐冬宁靠窗而坐,院中月色明亮,更照的这深宫大院惨白可怖。
“娘娘,都这么晚了,早些休息吧。”
徐冬宁没动,过了半晌,问身后的贴身丫鬟:“左相最近还是未去上朝?”
丫鬟摇头:“没有,听说最近更是连朝事也不怎么管了,说是一直在府中筹备大婚。”
徐冬宁蹙了下眉,微微叹了口气,眉间似有郁结。
丫鬟见状,宽她心道:“娘娘这是做什么不高兴?”
“自先皇后去世,您当了皇后这些年,却总被沈娉婷和太子联手打压,外面还有左相把持朝政,让咱们殿下不得器重。”
“如今太子被禁足,沈娉婷已死,左相也无心政事,这对您、对殿下不是个好消息吗?”
徐冬宁仰头看着月亮。
她记得初进宫时,月亮也是这般大这般圆这般亮。
只是比起在徐家时,这月亮远了许多。
她仍记得,还未进宫时她住在徐家,有一次她在外面玩儿的晚了,归家时特意从后门绕进去,路过客居之院时,不小心碰见了从里面出来的人。
是暂时客居在徐家的。
那时她还小,裴缄比她更小,看着她,脆生生道:“你迷路了吗?”
裴缄和师父只在她家住了一段时日,她也并未见过他几回。
后来再见,便是在宫宴上,他已是百官之首,左相大人,而她是宫中的一名妃子。
她醉酒偷懒,偷偷跑了出去,正好撞见同样出来醒酒的裴缄。
两人相视,一如多年前在徐家。
只是那时还要仰着头看她的人,如今已经需要她去仰视了。
她慌慌张张,见裴缄蹙眉看着她,显然已经不记得她了。
她攥紧手心,半晌道:“我姓徐……”
良久,才见裴缄恍然,是想起来了,然面色未变:“可要人带娘娘进去?”
她摇摇头,说不上什么感觉,知他大约是嫌自己占了他的地方,扭头准备回去。
走到一半,她鬼使神差地回了下头。
月色下,裴缄身姿笔挺,月白袍衫被微风鼓荡起来。
徐冬宁惊鸿一眼,将这一幕记在了心里多年。
那夜的月亮,就如今天。
是她在宫中看见过的,唯一一次好看的月亮。
她知道,月亮并未停留,是她在刻舟求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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