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风雪呼啸,她突然嗅到族谱上淡淡的龙涎香——这分明是才做旧的赝品。

水玲玉将脸埋进盛满月光的铜盆,鳞片在清水里泛着幽蓝。

她开始对着铜镜练习微笑,任金簪刺破鬓角伪装人类耳廓,只是在无人处,总把《越人歌》悄悄哼成鲛人悼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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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国忠抚摸着武惠妃赏的迦南香串,舌尖滚过早已备好的说辞:"听闻十八皇子夜惊多梦,恰需水属灵物镇魂......"

他瞥见屏风后晃动的翟衣,知道这位母亲正为儿子寿王的喘症揪心。

杨国忠装作才看见贵人的模样,十分诚惶诚恐的拜下去。

“请武惠妃娘娘安。”

杨国忠适时奉上鎏金妆匣:"此乃南海巫女骨血所炼的驻颜膏。"

他故意漏说半句——那玉盒底层铺着的,实则是水玲玉褪下的鳞片。

“这是……?”武惠妃果然看见了那片流光溢彩的鱼鳞。

水玲玉是晶鳞鲛人,那鳞片边缘泛着冰蓝微光,仿佛将极夜的碎芒揉入甲片,每片都如折叠的棱镜,随呼吸折射出雾紫与银灰的涟漪。

“娘娘慧眼如炬,下官正是为此而来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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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惠妃猛然抓住他手腕,"你说那杨玉当真可镇邪?"

杨国忠顺势跪倒,声音浸满恰到好处的惶恐:"娘娘圣明!此女乃南海巫女后裔,水属灵物本就镇魂,若是寿王殿下能得此女精心照料,势必可续命延年......"

他垂首藏住冷笑,毕竟谁会在意鲛人与巫女的区别?只要武惠妃相信,寿王需要这味"药引"。

“只是杨家毕竟也是氏族,杨玉的父亲也曾任蜀州司户,单让杨玉进宫侍奉怕是不妥,需得有个名分才好。”

重阳宫宴那日,水玲玉跳碎了缠臂金钏,鲛绡舞袖扫灭了三十六盏莲花灯。

李隆基望着阶下旋舞的身影,见飞散的璎珞间有蓝光流转,却只当是西域进贡的夜光璧。

武惠妃适时伏在他膝头:"琩儿说非杨氏不娶,陛下就当全了这孩子的痴心......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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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元二十三年的雪特别大。

送亲队伍行至街道转角时,水玲玉掀开车帘回望。

杨府飞檐上的嘲风兽正在落雪中呜咽,像极了故乡潮汐。

小翠偷偷往她掌心塞了包鳞粉,低声说今晨在后院古井发现了春杏的珊瑚簪。

红烛高烧的洞房里,李琩掀开盖头的手在颤抖。

他看见新娘耳后鳞片泛着幽蓝微光,却温柔地吹灭烛火,

"我知道你不是她。"

少年亲王眼底浮起她熟悉的、海底火山般的幽蓝,

"那年我在蜀州见过真正的杨玉......"

窗外北风卷着碎雪,恍惚间传来深海般的呜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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