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柜哭丧着脸,寻着楼里生面孔,一层层一桌桌地上前询问着。
只是这等直问名姓的怪异事情,谁都会生出警惕心思。
好在酒楼不算大,楼中客人也不算多,掌柜问完二层楼最后一桌客人之人,没有得到肯定答案之后,整个人好似矮了几分,气势也彻底萎靡了下来。
待到年老的掌柜佝偻着身子来到三楼,早已是气喘吁吁,满头大汗。他看着那昏暗走廊处的那人,努力睁开双眼,却发现无法看清楚那人的脸。
掌柜年纪虽老,记性却是不错,他努力回想起这汉子进门的场景,隐约知晓他是个赶马的车夫。
还未等他反应,那汉子已经走到身前,将那件长衫拿在手里,脸上带着几分笑意,低声说道:“不用找了,我就是孙大名。”
掌柜的这才看清楚这汉子的脸,满脸的络腮胡却没有凶狠,那张脸上也没有丝毫慌张,好似还带着些许解脱。
“你这顿火锅吃得太久了。”掌柜的叹了一口气,他没记错的话,这汉子是上午来的,此时还未离开,足足三四个时辰的一顿火锅,自然会引起仇家的注意。
孙大名轻笑了一声,说道:“其实,我在等人。只不过,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等来了仇人。”
哪怕富贵赌坊的人找上了他,孙大名没有恐惧,也没有被人出卖的愤怒。因为他不相信,那个叫方皓的少年会出卖自己。
“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,你的朋友多少有些不仗义了。”老掌柜自然还记得,白日与这汉子同行的是一个少年,所以沉声说道。
“掌柜的,带我下楼吧。”孙大名既不解释,也不争论,淡淡说道。
到了这等危急关头,他便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。
因为他等的人,依旧没有来,哪怕天已经黑了,已经暗了。
“你走吧。”
沉默片刻之后,老掌柜腰杆好像挺直了几分,他长吁了一口气,叹道:“他们不会杀我这老人,也铲不平这酒楼。最多在楼里打砸一番。”
看着孙大名的神情有些惊愕,那老掌柜微微一笑,解释道:“我当然心疼,可也不想看到一个老实人死在这酒楼里。你不会武功,是个小人物,若不是那少年,也不会卷入这样的漩涡里。”
“所以,趁着我还没有反悔,你赶紧走吧,从后院逃,能逃多远是多远,总能再活上些许时间。”
孙大名心头微动,下一刻双目流下热泪来。
……
众目睽睽之下,那赶车的马夫走下楼来,穿上了那件有补丁的衣衫,理了理有些油污与灰尘的领口,然后双手负后,表情坦然地走到了大堂门口。
简舟看着那车夫眉角的那颗黑痣,心底已经有了判断,咧嘴一笑,明知故问道:“就你小子,叫孙大名?”
孙大名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。
富贵赌坊的众人都是面容微动,不少人已经提起了手中木棍,更有人摸了摸怀中的匕首。
就在此时,一阵马蹄声响起。
两条长长的火龙穿过街道,整个街道瞬时间炸了窝。
一道道黑影穿城而过,一片片银甲呼啸而来。
那些人皆是面覆铁甲,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杀气,让人不寒而栗。
街道两旁的店铺全都关上了门,不少人都是上了二楼,躲进了屋内。偶有胆子大一点的家伙,爬到了屋顶上,看起了这难得的热闹。
黑色铁骑与银色铁甲互不侵犯,并驾齐驱,好似两条笔直的线,没有任何理由停了下来,停在了这酒楼门口。
那富贵赌坊的数十人马竟是被吓得齐齐后退,慌张地围成一团,好似一团墨点。不少人嘴唇发抖,身子发颤,还有一些人的木棍都脱了手。
一袭青色长袍翻身下马,身手颇为矫健,他也不进门,而是扬起马鞭,站在了道路中央,对着来人说道:“怜衣兄,你这次可是又慢了半步。”
马车之下走下一身白衣,那白衣雍容华贵,缓缓走上前来,拱手回应道:“哈哈,长兴兄,你这话可是错了。赶时辰不在赶早,而在赶巧。”
当所有人看见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下马,竟是主动让开一条道路来,那两人并肩,慢步走入屋内,有说有笑,俨然不将那数十富贵赌坊的人看在眼中。
“两位公子,来此有何贵干?”简舟强装镇定,故意嘶哑着嗓子问道。只是他的手微微颤抖,不敢多注视那两人一眼的目光却是出卖了他。
他当然知晓,其中穿青色长袍之人是天鹏帮的堂主。他虽不知晓另一人的身份,可能与傅堂主比肩而立的年轻人,又岂是他一介武夫能轻易得罪的?
孟怜衣一甩皮裘,看都不看这壮汉一眼,主动走上前去,伸出了右手,笑着说道:“孙兄弟,久仰大名。”
那笑容真诚,好似一抹春风,给孙大名带来了些许温暖。
他叫孙大名,可没有那般的大名,只是这样的笑容看不出丝毫恶意,所以,哪怕孙大名不知晓对方名字与来历,极为自然伸出了左手。
傅长兴也是打起了笑容,拱手说道:“大名兄弟,幸会幸会。”
看着这两位明显出身不凡,可以呼云唤雨的公子哥主动向这车夫打起了招呼,那酒楼里的众人都是满脑子浆糊,一脸的惊愕,看样子都有些发懵了。
而今天里没少给孙大名脸色看的伙计也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,脸色惨白。
闻着那有些清冷芬芳的淡淡香味,看着这两位衣着华丽,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的公子哥,孙大名终于是回过神来,他自然没有见过这两人,更不知道这两人的名字,片刻之后,他低声问道:“你们是他的朋友?”
“他的朋友不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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