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陇右开始贩卖粮食,临近陇右的各州县粮价先后降低。
朔方镇内粮价从每石一贯降低到八百钱,而天德镇内粮价从每石一贯二降低到九百钱。天雄镇、凤翔镇、泾原镇等临近陇右的,粮价基本都回落到九百乃至八百钱。
山南西道和剑南道就更不用说,因为王焘等人的抛售,粮价从每石八百降到了六百多。
粮食在乱世就是硬通货,一个月时间就为陇右狂揽八十万贯,这还是牙商们得了三成利的情况下。
八十万贯到手后,高进达又将陇右市面多余的夏粮采买入库积存,并没有因利而大肆倒卖陇右境内粮食。
一番手段下来,陇右粮价没有变化,四周粮价短暂回落,而都护府在采买夏粮入库积存后,反而还积存了十余万贯钱财。
在陇右已经解决陈粮问题的时候,一队百余人的轻骑队伍却沿着天山南边的绿洲一路向西。
如此疾驰几日后,远处的天山脚下渐渐浮现出一块广袤的绿洲。
“驾!驾……”
此时的西域,环境比之后世还要稍好些。
官道沿途驿站,基本都靠着小溪或湖泊,向南眺望数十里,也基本都是草原。
草原上牛羊成群,如朵朵白云成片移动。
随着轻骑继续向西,前方的草原开始转变为了树林与耕田,而远处更是渐渐浮现出了一座城池。
在他们的不断靠近下,城池渐渐显露,其墙体主要以夯土筑成,高大而坚固,表面雕刻着繁复的纹饰。
这些纹饰中,既有西域特有的几何图案,也有中原风格的祥云瑞兽,可见昔年的文化兴盛。
“甘州加急!!”
领头的轻骑旅帅高声喊出,同时高举手中帛书。
城门口的兵卒抬开拒马,每个人身上都披着罩衣,以此来躲避太阳直射甲片的燥热。
环境改变人这说法确实正确,至少在河西肆无忌惮穿戴甲胄的河西归义军,此时基本都将自己连带甲胄裹成了“粽子”。
这样很热,但却没有办法,因为甲胄不得不穿,谁让此时的西州并不太平。
轻骑涌入城内,沿着干道向前赶路,道路两旁都是戴着幞头的平民,但他们语言并不相通。
高昌人和河西百姓还能用吐蕃语沟通,但那些被陇右迁徙而来的剑南道逃犯,便只能用官话和人沟通了。
在河西和西域,懂得官话的人无疑很少,所以他们干脆与迁徙而来的老乡在一起,尽量不与高昌、河西人沟通。
轻骑们只是斜眼瞥了他们一眼,随后便匆匆朝着衙门赶去。
不多时,一座宫城便摆在了他们眼前。
这是西州衙门,也是昔年的高昌国王宫。
王宫周长里许,外墙高二丈,厚丈许……
宫门高大宽阔,两侧矗立着雕刻精美的西域石狮,象征着王权的威严与神圣。
进入宫门,迎面是一片宽阔的广场,地面被人夯实,中间还留有一条干渠,渠内水流不停,显然是活水。
王宫的主体建筑是一座座高大殿宇,进深六椽,柱头枋子上斗拱形制简洁,中心斗拱于大斗口出龙头,两侧出象鼻,两稍间斗拱于斗口出龙头,硬山式屋顶,与大唐风格差别不大。
“刘继隆要卖凉州的陈粮?”
“是,听闻准备卖十七万石陈粮,一石粮卖五石上等硝。”
进深三丈的殿宇内,高坐昔日高昌王位的张淮深声音略带诧异。
站在他面前的,是如今担任安西都护府长史官职的李恩。
尽管两人早年有些不愉快,但这些都随着李恩帮助张淮深解决索氏问题后消除。
此刻二人在讨论着陇右卖粮的事情,而经过李恩的解释,张淮深这才颔首道:
“我们确实比较缺粮食,只是拿不出那么多硝石。”
尽管手中的西州、伊州、瓜沙等州都盛产硝石,但以人力开采运送硝石还是比较困难的。
正因如此,河西的硝石虽然储量很大,可产量却不大。
“刘继隆说了,若是没有足够的硝石,也能用香料作为交换。”
李恩解释着,同时劝说道:“虽然不知道刘继隆要这么多硝石干嘛,但各州府内还有十万余石的硝石,趁机处理也好。”
“此外,府库中还有钱财,加上陇右已经将商货交给我河西牙商,不日便要运抵沙州和西州。”
“大不了此次不获利,将所有商货都买为香料后交给他们。”
“若是能得到这十七万石粮食,西州最少三年内不会缺粮。”
“嗯”李恩的话引起了张淮深的认可,尽管河西发展多年,但由于人口不多,发展速度始终不行。
这些年从陇右手上先后获得了近两万汉口,但这对于广袤的河西来说,还是太少了。
别的不提,单说西州内的情况就不容乐观。
西州仅有一万四千余口百姓,其中二千余口,还是半个月前从陇右迁徙到高昌的百姓。
尽管刘继隆说过这群人都犯过事,但张淮深并不在意。
大唐是个什么情况,他也能从自家叔父和阿耶的信中了解。
哪怕就是作奸犯科之徒,甚至是残疾之辈,只要他还能生育,在张淮深眼里就是宝。
高昌一万二千余口原住民里,有七千多是高昌人,其中有男有女,剩下五千多都是俘虏的回鹘女人。
经历了那么多战争,河西基本上也是女多男少,尤其是寡妇很多。
因此张淮深也不可能让将士们在当地开枝散叶,毕竟他们还有原来的家庭,不可能在这里扎根。
相比较河西的将士,陇右迁徙而来的这些剑南道百姓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。
在西州,汉人始终是小族,若是安西都护府败走,那他们这群得利之人必然要遭到清算。
正因如此,他们将会成为安西都护府扎根西州的支持者。
“那两千多剑南道移民的婚事,都安排好了吗?”
张淮深询问起李恩,李恩闻言笑着回礼作揖:“都安排好了,可以娶妻甚至纳妾。”
“每户发田十五亩,每三户共用一头牛,另外每月发米一石。”
“好!”张淮深满意点头,接着说道:“我们缺粮食,但更缺人。”
“刘继隆忌讳这些作奸犯科之徒,但我却不忌讳。”
“若是可以,我倒是想让他多迁徙些作奸犯科之辈前来。”
“这群人自持三分悍勇,虽然昔日行为令人鄙夷,但若是用得好了,却也能为我汉家守住西州土地。”
面对张淮深的话,李恩也点头表示赞同,同时说道:
“要不要联系刘继隆试试,不然以西州这点人口,最多维持三千屯军。”
“届时我军撤回沙州,西州必然会遭到仆固俊、庞特勒等人入寇。”
张淮深颔首,但却头疼道:
“我与他说过好几次,但他治下百姓也多不足,恐怕不会有太多百姓迁徙给我们。”
“那不如从关内道迁徙人口?”李恩突然道:
“眼下朔方镇以张直方为主,此人唯利是图,想来您也清楚。”
“昔年河西钱财不足,故此才没有钱财贿赂官员,迁徙人口。”
“而今丝路重开,陇右出以商货,而我们出人力,每年积攒钱财二十余万贯。”
“虽说要付之半数为军饷,可剩余几万贯,想来也能贿赂那张直方,迁徙些汉口给我们。”
“这……”张淮深皱眉犹豫,他可是没有忘记那张直方当初如何盛气凌人的。
“我再手书一封送往临州吧,想来刘继隆会想想办法的。”
他不太想与大唐的官员沾边,因此重新手书一份让李恩派人送往临州而去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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