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9章 河西困境

夏至过后,河陇地区的田野仿佛被金色的阳光浸染,夏麦在微风中摇曳,形成一片片金色的海洋。

麦浪翻滚,仿佛大地披上了一层流动的金色地毯,随风起伏,波光粼粼。

空气中弥漫着麦穗的清香,预示着一年辛勤劳作的回报即将到来。

各州县的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,手持钐子,踏入麦田。

随着人们的动作,麦秆应声而倒,整齐地铺在地上。

男人们挥动钐子,动作娴熟而有力;女人们则弯腰捆扎,将割下的麦子捆成一个个麦捆。

孩子们在田间奔跑,偶尔帮忙递水或拾起散落的麦穗,欢声笑语回荡在田野间。

整个河陇大地,仿佛一幅忙碌的丰收画卷。麦田里,人们的身影与金色的麦浪交相辉映,构成了一幅和谐而充满生机的田园景象。

昔日的人丁稀薄的兰州五泉县,如今却成为了陇右几大粮仓之一的存在。

东西五十余里的河谷,在昔年刘继隆到来时,大多都是积淤的荒草地,而今却成为了满目金光的麦田。

七十余万亩的麦田正在被县城及乡村的百姓收割,近五万口百姓,分为一县五乡三十五村,散布在这长五十余里的河谷中。

黄河两岸不知何时筑起了防洪堤,昔年无力干涉的北岸河谷,也不知何时被一个乡,六个村子所占据。

望着黄河澄清,两岸麦香的景象,难得走出临州的刘继隆,也饮马黄河南岸,眺望南北麦田。

“能将兰州经营如此,你窦斌有大功啊!”

马背上,刘继隆调转马头,毫不客气的夸赞起了兰州刺史窦斌。

昔年稚嫩的窦斌,如今也十分老成。

面对自家节帅的夸赞,他笑呵呵作揖道:“这都是以节帅为表率,按照节帅昔年所定规矩操办罢了。”

“若非节帅迁入足够多的人口,这五泉县也无法发展的如此迅猛!”

窦斌倒是会说话,而刘继隆却摆手道:“有功就是有功,若是有功不赏,哪还谈什么赏罚分明?”

话音落下,他目光看向跟随他从临州而来的曹茂:“曹茂,以兰州刺史窦斌组织百姓开垦有功,赏钱百贯,绢百匹。”

“谢节帅犒赏!”

窦斌连忙翻身下马,踩在地上躬身作揖。

刘继隆颔首认可,接着询问道:“广武那边被迁走百姓后,眼下发展的如何?”

兰州有广武、五泉二县,广武发展较晚,而五泉却早早就有着刘继隆打下的基础。

广武作为连接陇右与河西走廊的中转站,它的发展无疑十分重要。

对此,窦斌也翻身上马,不卑不亢的介绍道:

“自府内暂缓迁徙人口至凉州开始后,府内先后向广武迁徙移民两万余人。”

“算上原先的百姓,如今广武有八千余户,近四万口百姓。”

“有乌逆水在侧,开垦荒地并不困难,如今广武有熟田三十二万四千余亩,待熟的垦荒田十五万六千余亩。”

“这批垦荒田转变为熟田后,广武的百姓不仅可以自给自足,还能向衙门兜售六七万石成粮。”

“算上衙门在当地收取的赋税,广武每年能存粮二十万石左右。”

“若是加上五泉县,兰州每年能存粮六十万石,其中四十万石为田税。”

“若是按照物价折色,再加上豆麻等产物折色,兰州如今的度支收入约为十万贯左右。”

所谓度支收入,即是州内‘兵官民生’等各项支出后的纯收入。

十万贯的纯收入,这对于都护府来说也不算少了。

想到这里,刘继隆询问道:“赋税总收入和支出分别是多少?”

“总收入约二十二万贯左右。”窦斌先是回应了头个问题,然后又回应第二个问题道:

“兰州镇军饷为七万六千余贯,兰州官吏俸禄为一万四千余贯。”

“大学、小学及养济院、惠民药局,以及六司所辖日常维护约支出三万贯左右。”

一个小小兰州,竟然有二十二万贯的税收,且维持当下现状的支出后,还能结余十万贯,这不得不说是个惊喜。

要知道百余年前河陇未失陷吐蕃时,兰州赋税也不过九千多贯。

当然,昔年的兰州仅一万五千余口人,而今的兰州却有近十万口人。

政策的倾斜下,兰州成为了除凉州以外的人口第一大州,其次则是九万余口百姓的河州。

“可惜了,朝廷废除九厘税后,迁入陇右的百姓数量骤降为千余人,不然你这兰州还能再发展发展。”

刘继隆感叹着近一个月来的局势变化,曹茂闻言则是笑道:

“节帅您当初不是说过嘛,等庶族把压力转嫁到百姓头上,百姓依旧过活不了,到时候还是得逃亡。”

李漼在裴休的建议下将九厘税废除,这确实减轻了百姓的负担。

但裴休加税庶族的手段,无疑就是每个王朝在亡国前,大规模收割中产阶级的手段。

一旦中产阶级被“消灭”,届时各种手段还是得落到下层的百姓头上。

到了那个时候,基本上就是王朝覆灭时了。

思绪之间,刘继隆对曹茂回应道:

“朝廷罢黜九厘税,加之南蛮兵锋受挫,蜀中物价恐怕会渐渐遂安。”

“你派人传回消息给高进达、崔恕二人,令他们采买商货之余,将我陇右境内陈粮贩往关内道、京畿道、剑南道、山南西道等处。”

“是!”曹茂闻言作揖应下,随后派人前去告知高进达等人。

刘继隆要囤粮不假,但囤粮太多而产出的陈粮,不论从口感还是从卖相来说,都不如新粮来得好。

如今陇右有熟田千万亩,能产粮千万石,即便去除麸糠,还能得出七百多万石成粮。

百姓自己只需要四五百万石成粮,余下的粮食,若是没有出处,必然导致陇右粮价降低。

因此从现在开始,刘继隆得在太平时分,好好处理陇右境内多余的粮食了。

以每石四百五十钱的价格买入陇右新粮,随后又按照诸道市价,以每石八百到一千二的价格将陈粮转卖。

两手一捣鼓,都护府便赚了数百钱,而这只是一石的收益。

陇右每年结余的二三百万石粮食,完全可以通过官道贩往诸道,获利几十乃至上百万贯都十分正常。

粮食还需要囤,但也需要处理。

向尚摩鄢和河西处理是一个方向,向大唐处理又是另一个方向。

总之在大唐腾出手收拾陇右前,刘继隆还是得不断变通,让陇右越来越富庶才行。

这般想着,他也招呼着窦斌往五泉县赶去。

几日后,都护府的高进达接到了刘继隆的军令,随后与崔恕商量过后,便派人都护府治下牙商们联系起来。

四大官仓和州县官仓的陈粮,都采取就近售卖的手段。

王焘、俞从晖、任泽等二十余名牙商身影遍布大半个大唐。

如今粮价飞涨,各地都缺少粮食,尤其是京畿地区。

长安常驻人口五十万,而流动人口二三十万。

如此多的人口,每日消耗的粮食都是个天文数字。

虽然裴休改革漕运,让漕运每年的运输量达到了一百二十万石,但对于长安来说,这点粮食还是太少了。

陇右官仓中积压的一百三十七万石陈粮,很快便通过这些人的商队转运了出去。

俞从晖和任泽、王焘等人倒也聪明,他们依托水运,用黄河贩卖“鄯廓河兰”四州的粮食前往会州、灵州及北部的丰州。

南边则是以羌水为水路,贩卖‘洮叠宕岷成武’等六州陈粮。

松州的陈粮走陆路贩往翼州,凉州的陈粮则是有都护府自己联系河西,贩卖河西。

在牙商们转运陈粮的同时,高进达和崔恕二人也在积极采买市面上的陈粮和新粮,将陇右的粮价稳在每石四百五十钱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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