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绥笑,“我方才瞧到一只喜鹊飞进去了。”

郭云容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去,满是兴奋地站起身来,“快,柳儿,去借个梯子,我要上去瞧瞧小喜鹊,我还没见过小喜鹊呢……”

看女儿咋咋呼呼,罗大夫人不由摇头失笑,“这丫头被妾身惯坏了,跟个皮猴似的,难以管束。也不知将来嫁为人妇,能不能收敛一些……”

“娘!”郭云容面颊微微一红,羞怯地嗔了母亲一眼,很快带着小丫头去看喜鹊窝了。

薛绥见状,笑了起来:“郭三姑娘活泼直率,这性子,我倒是喜欢。”

罗大夫人轻轻一笑,“平安夫人对八姑娘这桩姻缘,怎么看?”

方才薛绥都让薛月沉去说,自己没有插嘴,听到罗大夫人问她,这才轻轻一笑。

“郭四公子与八姑娘生辰八字相合,连净空大师都说是天赐良缘,又有王妃撮合,那自然是极好的缘分。”

她不着痕迹把功劳给了薛月沉。

罗大夫人会意颔首:“有端王妃的美意,自然是锦上添……”

薛月沉看了薛绥一眼,对罗大夫人笑了笑,“六妹妹可费了不少心,她才是大媒人。”

说完,她将案上誊抄的佛经推向薛绥。

“这两卷经文正该由六妹妹亲手供奉佛前,以消弭灾祸,庇佑众生……”

薛绥笑着应声,起身去了。

她捧着经卷迈入佛堂门槛,净空法师正背对门扉敲着木鱼,袈裟下摆垂落在蒲团上,身姿挺拔而庄重。

“见过法师。”

薛绥轻步上前,跪在蒲团上,恭敬地俯身磕头,动作虔诚而专注。

“女檀越可知何为无明缘行?”净空突然开口,木鱼声在他的话语里,嗒嗒响起。

佛堂内檀香袅袅,淡雅悠长。

薛绥双手合十,虔诚地望向佛祖。

“无明即愚昧无知。无明,则贪。无明,则嗔。无明,则痴。无明化行,行生果报,轮回流转,未可断绝也……”

净空微微点头,眼神中透着慈悲和智慧。

“世人只见鸳鸯锦,从来不见旃檀灰。诸行无常,实难圆满。”

“请大师明示?”薛绥欠身一礼。

“阿弥陀佛——”净空缓缓说道,声音低沉而平和,“众生心中,皆有无明。不如远离,清静自在……”

薛绥再次深深磕下,额头触碰到蒲团。

“多谢大师点拨!”

清风徐徐,蝉鸣声声。

罗大夫人轻轻抿了一口茶,放下茶杯,望着佛堂的方向,“王妃家这位六姑娘,倒比嫡出的更有章法。”

薛月沉指尖掠过茶盏,淡淡一笑:“夫人过奖。六妹妹养在外面十年,没丢掉那份灵慧,可谓是福泽深厚。所以,这供佛积德的事,也就非她莫属了……”

罗大夫人道:“妾身倒觉得,说成一好姻缘,比供佛更积功德。”

薛月沉与她相视一眼,眼角含笑:“夫人所言极是,我也只愿多积福德,感动上天,能赐下麟儿,了我夙愿……”

罗大夫人知她心结,倒是没有料到她会坦然提及,微笑安慰,“妇人怀胎,要看缘分,缘分来了,自有福报。倒是你们姐妹和睦相处,这情分令人艳羡呢,不像我娘家姐妹,早各奔东西了……”

两个妇人相谈甚欢。

这时,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,额头上满是冷汗。

“大夫人!”小厮扑跪在前,袖口浸透了汗渍,“罗大老爷在户部衙门被右翊卫请去了。说是……说是永丰仓走水,要查户部档册。”

罗寰是她的父亲。

罗大夫人猛地站起身来。

“查档便查档,带走大老爷是为何故?”

那小厮摸了摸头,“小人也不甚知情,但此案好似也牵连到了丞相府,许是有什么账目往来,才带了罗大人去问话?”

罗大夫人问:“是何人下令?”

那小厮犹豫片刻,“听说是东宫下的指令。”

薛绥走过来,恰好听到这句话。

她没有想到李肇的动作如此之快,就在普济寺待了一天,朝堂上已是形势急转,让李肇闹了个天翻地覆。

“老天爷!”罗大夫人喃喃自语,双腿发软,脸上忧虑惊恐。

“这是要变天了吗?”

薛绥上前扶住她的胳膊,轻拍后背。

“大夫人莫要惊慌,问话并非定罪,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。”

罗大夫人虚扶额头,情急之下口不择言。

“平安夫人不在京中长大,不知太子狂妄。落在他手上,哪里能讨得了好……”

薛绥没有再言语。

背后是净空法师的木鱼声,一声接着一声,想起方才净空的话,她掌心不由渗出一层细汗。

李肇:如今都知道孤为何别名“李贼大”了吧?贼大胆!

薛绥:闹得个鸡犬不宁,很骄傲啊?

李肇:孤骄傲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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