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0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

裴·不普通·千户·元,深深地吸了口气,向张锐开玩笑似得问道,“不白帮忙吧?”

张锐则哈哈大笑了起来。

或许是因为笑得急,回答的也急,声音比往常还要尖锐一些。

他亲近的用手背碰了碰裴元的肩膀,“怎么能白帮忙?以后咱们不就是自己人了吗?”

裴元附和的大笑着,心情却很糟糕。

这糟糕,和要被迫诬陷一位无辜的女子无关,而是因为他不得不将视线转向了更麻烦的方向,看到了更麻烦的事情。

在自身的体量慢慢庞大后,实力壮大的裴元集团,也随着膨胀,慢慢的触及到了更多利益边际。

——堪称裴元集团命脉的大运河战略,不是没有对手的。

那就是一直以来,依仗着姐姐宠爱,狂妄无比的张鹤龄。

张鹤龄不但倚仗权势侵占了大量田庄,垄断了京中的许多贸易,而且还把手伸向了大运河。

用时人的说法是,“族子舍人,下上运河,阻扰贸易,拷掠无辜,谤怨载途”。

那么这个嚣张狂妄,在北京附近猛猛侵占土地的张鹤龄,为什么会对大运河感兴趣呢?

那是因为张鹤龄靠着批条子的方式,从各大盐场购买了大量“残盐”。

这些各个盐场不得不交出的“残盐”,需要通过大运河便捷的运输,向各处走私。

这笔被侵没的盐款,数目极为庞大,甚至都到影响国家财政开支的程度了。

科道官多次上疏弹劾二张,却都被除了喜欢老婆,什么都废物的弘治天子拦下,他还命令司礼监制止群臣提及张鹤龄、张延陵兄弟的事情,并写下亲笔手谕:“朕只有这门亲,再不必来说”。

就连名声很大的李梦阳,都因为直言弹劾张鹤龄,被弘治天子投入诏狱。

后来弘治天子死后,张鹤龄越发嚣张起来。

因为他的姐姐已经从太后,变成了至高无上的皇太后。

于是他便伙同庆云侯周寿,大量的向皇帝批条子要求从长芦、两淮购买用不掉的“残盐”。

即位之初急于展示权力的年轻天子,懵懵懂懂的批准了这些东西。

结果这件事引来了户部尚书韩文的激烈反对,认为“此辈名为买补残盐,实侵夺正课”,所以要求立刻取消这些条子。

伏弟魔张太后毫不犹豫的出手,结果最后滚蛋的是户部尚书韩文。

那对这件事,朱厚照真的没心没肺的毫无感触吗?

并不是。

在朱厚照认真的审视自己的朝廷,并且推出了一个有力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之后,所办的第一桩大案,是让御史和给事中,去查盘变卖扬州两淮运司商人杜成等人名下的“革支盐引”一百一十六万引。

这个杜成就是张鹤龄家的白手套。

刘瑾新政中关于盐法的改革,很重的一刀就砍向了张鹤龄。

这也是为什么在正德五年的众叛亲离中,朱厚照的心理防线会崩溃的那么快。

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候,压垮他的那根稻草就是张太后。

——“武宗迟疑不决,永惧祸及,乃驰见慈寿,具言状,慈寿许之……遂就下锦衣狱。”

那么张太后这种超级王牌,在干掉刘瑾的过程中,占据一个什么地位呢?

张永在关键时刻跑去找张太后,是临时想起来向张太后求救,还是去找他真正的主人呢?

无论动机如何,过程是如何演化,但结果是明确的。

一次次逼得丈夫服软的张太后,再次逼得自己儿子服软了。

朱厚照这个年轻的天子在母亲面前退了一步,然后就是大明的快速衰败。

这个最聪明,最有雄心,有着不错政治智慧,有着推行新政的勇气的年轻天子,从开始就打了一个逆风局。

虽然他乐观的训练忠诚的士兵,认了大量熊虎之辈作为义子,像英雄永乐天子一样纵马驱驰,捍卫家国……

但是,随着刘瑾一党的垮塌和覆灭,再也没人站在他的身旁了。

之后的旁支天子津津有味的耍着自己的小聪明,沾沾自喜的废除着正德的弊政,被文臣引逗着和空气搏斗,却于国事一事无成。

如果每个天子都把主要精力用在证明他是谁,他爹是谁,那可多完美啊……

而裴元的“大运河战略”如今面对的,就是这么一个蛮横的,背景强大的,不可一世的张鹤龄。

要动张鹤龄,就必须排除扶弟魔张太后的干扰。

而张太后,又是这个时代最尊贵的女人,是就连朱厚照也被按着低头的人。

那自己该怎么完成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呢?

裴·不普通·千户·元的眼珠微动几下,将自己那些烦恼压下。

他先安了张锐的心,“这件事我可以做,现在就能做。”

接着,笑着对张锐道,“只是你也知道,皇后是何等尊贵的人物。这件事该做到什么程度,其中深浅如何,还是得请张公公明示。”

张锐见裴元答应的痛快。

想起刚才那些自己人的话语,兼且背后有张太后撑腰,颇为肆无忌惮的说道,“裴千户尽管做就是,就算捅破了天,后边也有人撑着。”

“那夏皇后早就不得天子宠了,这次太后可是存了把她打入冷宫的念头的。”

裴元对夏皇后不得宠这句话心中存疑。

虽说朱厚照现在这个阶段,已经开始惦记小哥哥的腰白不白了,但是对夏皇后还是以礼相待,并不苛刻的。

有一次朱厚照在后宫遇到夏皇后,很是惊讶的说,这么久不见,你怎么这么瘦了。

于是怜悯之下,让人赐给了夏皇后两只肥鹅加餐。

可惜,夏皇后对他丈夫的期待,可不是加餐的那两只肥鹅。

裴元跳过夏皇后还得不得宠的事情不提,向张锐问道,“卑职的职权范围事涉宫禁,偶尔也能听到些传闻。以往并不曾听说皇后有什么失德的地方,她又怎么得罪了太后?”

张锐颇有些肆无忌惮的说道,“此事让你知道也无妨。”

“你可知道那庆阳伯夏儒,除了夏皇后,另外还有两个女儿?”

裴元在一年前,还不过是个市井人物,对这样一个陌生的外戚,自然知道的不多。



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