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大人!孙知府带人封了官仓!"浑身湿透的衙役撞开院门,“哐当”一声,后襟还粘着被撕碎的告示残页。叶子妗正在廊下擦拭软剑,闻言剑锋一挑,檐角冰棱应声而碎,“咔嚓”声中,纷扬的冰晶中,罗倾城官袍上的银线云纹突然游动如活物,在晨光里织成二十四节气图。
"来得正好。"他抖开连夜绘制的《灾民籍册》,密密麻麻的血指印在霜白的宣纸上绽成红梅,"召集十六坊里正,开义仓。"
当三百担新谷堆满府衙前庭时,孙知府的轿辇正碾过结冰的血迹,轿辇的车轮碾压在冰面上,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响。八个佩刀侍卫掀开轿帘,露出他浮肿的眼袋下藏着的阴鸷:"罗大人私动常平仓,按律当......"
"当赏。"叶子妗忽然甩出金丝软鞭,卷住檐下悬挂的鎏金牌匾。积灰的"明镜高悬"四字轰然坠地,“轰”的一声,露出背面暗格中成捆的户部批文,"孙大人不妨解释下,为何去岁修筑堤坝的银钱,会出现在三千里外的胭脂巷?"
人群突然骚动起来,嘈杂的人声瞬间响起。佝偻着背的老农从破棉袄里掏出发霉的糠饼,饼上赫然印着"赈"字官戳。罗倾城指尖在《节气令》霜降篇轻轻一叩,漫天细雪突然化作千万银针,“簌簌”声中,将想要后退的衙役钉在原地。
"本官以司农印为凭,"他举起泛着青光的官印,空中竟隐隐传来春雷闷响,“轰隆”声由远及近,"凡指认贪墨者,赐良田三亩,赋税减半!"
霎时人潮如开闸洪水,呼喊声、脚步声交织在一起。瘸腿的货郎抖出记满暗账的油布,瞎眼婆婆摸出浸过桐油的堤坝图纸,连垂髫小儿都捧着刻有李氏族徽的银锭。
孙知府官帽下的冷汗凝成冰珠,他腰间蹀躞带突然崩裂,七枚玉扣滚落在地竟化作黑烟,“噗”的一声。
"妖......妖术!"李乡绅尖叫着往后缩,却被叶子妗甩出的金蝉帕缠住脖颈。帕角司南佩疯狂旋转,将他怀中的鲛绡账本吸了出来。泛着腥气的账页在阳光下暴起青烟,显出血写的"乾元三年截漕粮二十万石"。
罗倾城翻动《节气令》的手突然顿在大寒篇。冰晶自他脚下蔓延,将想要逃窜的两人冻在原地,“咔咔”的结冰声响起。百姓们举着锄头扁担涌上前,不知谁砸出第一块冻土,孙知府额角顿时绽开血花。
"你们这些贱民!"李乡绅突然撕开锦袍,露出心口诡异的黑龙纹身,"可知本官背后是......"惊雷劈碎了他的叫嚣,“咔嚓”一声巨响。
罗倾城望着黑龙纹在雷光中扭曲消散,官印突然烫得他掌心发红。远处溃堤处传来闷响,“轰隆”声沉闷而压抑,本已消退的洪水竟卷着墨色浪涛反扑而来,水中漂浮的腐尸睁开了猩红的眼睛。
"不对劲。"叶子妗扯住他袖口,腕间龙脉突突跳动,她想起曾在古籍中看到过类似的奇异天象与神秘力量的关联,心想或许这就是那种情况的征兆,"现在才腊月,怎会有惊蛰雷?"
两人对视的刹那,《节气令》突然自动翻到惊蛰篇。泛黄的纸页渗出鲜血,将绘着应龙的图腾染成狰狞鬼面。罗倾城猛地转头望向皇陵方向,那里升起的黑雾正凝成九根盘龙柱——正是三日前他在帝王棺椁上见过的样式。
"快看官仓!"不知谁喊了一声,众人骇然望去。昨日还空荡荡的粮仓此刻堆满新谷,可那些饱满的稻穗竟在众目睽睽下生出利齿,发出“滋滋”的生长声。叶子妗软剑出鞘的瞬间,“锵”的一声,罗倾城已将《节气令》按在满地冰晶上,寒霜顺着地脉疾走,将妖化的谷物冻成齑粉,“咔嚓咔嚓”声不绝于耳。
"带百姓去西山高地。"他扯断官袍银线抛向空中,丝线遇风即长,织成笼罩半城的节气网,“呼呼”的风声中,"子妗,随我去会会这吞天的洪水。"
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,雨滴打在身上,生疼生疼的。叶子妗曾在古老的秘典中读到过,在某些神秘时刻,自身血脉中的特殊力量会被激发,她心想或许此刻就是这样,她散开的发髻间突然亮起七点金星,竟与《节气令》上浮现的北斗遥相呼应。当她跃上马背时,官道两侧的枯柳突然爆出嫩芽,抽长的枝条缠住溃逃的衙役,枝条摩擦的“沙沙”声响起。
"你的心跳声,"她在马蹄声中贴近罗倾城耳畔,“哒哒”的马蹄声中,"比雷声还吵。"
惊雷再次劈开天际时,“咔嚓”一声,两人已站在滔天浊浪前。本该是腊月坚冰的江面,此刻翻涌着沸腾的黑水,那滚烫的黑水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。罗倾城袖中的官印突然浮空,在暴雨中映出漫天星图——本该在夏至出现的昂宿星团,此刻正在寒冬子夜闪烁。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,六角冰晶里竟封着半片龙鳞,那雪花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。远处传来百姓的惊呼,只见溃堤处浮起九具青铜棺椁,棺身上的锁链分明刻着司农监的秘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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