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言道:长到老,学不了。无论是书本知识,还是社会实践,以至思维表达,无一不是如此。
话说艾书一贯尊崇父亲朴素的教诲:为人要多做善事,多做好事,不吃人,不害人,不整人,才能半夜敲门心不惊。
艾书老了反思,感觉是:做好事越多,得罪的随着增加了不少。防不胜防的是:你帮了他人的忙,你不知这人是他的仇人,他迁怒于你,把你往坑里推。
帮助人,帮得了一人的忙,帮不了大众的忙。特别是超越自己客观条件而求你帮忙的,你能满足吗?因此,任你怎么做,人老后,敬颂者有之,平淡者不少,憎恶者不乏其人。
民间藏着一些劝话。如“人善鬼来欺,马善人要骑”、“恶鬼怕的蛮端公”、“多行不义必自毙”、“好人命不长,祸害千年在”,“恶有恶报,善有善报,时候不到,还是不报……”不过,人已形成了性格,善也好,恶也罢,都是“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”,善的还是善到头吧,只是尽量淡出社会好了。
“半夜敲门心不惊”,是警醒做人的基本要求。
三年的新冠严控疫情放开了。艾书检测出“阳性”。他怕传染家人和邻居,迅即到老住房去躲避,一人自做自吃。他想:会有我小时候打摆子那样重吗?每天饭照吃,酒照喝,什么症状也没有。第八天,自测阴性。看了一会儿书,就睡着了。
一家文化旅游产品饮食公司说八点钟开业。
我进去看物品。
看了一会,回头一看,沙发上坐着几个男女老板。
随即一中年男子引着一群人进门,有一摄影的。
我无退路,出不去,只好躲在屋角、沙发边、盆花树下,看摄像,怕把自己摄进去。
中年男子指责一俊小伙:“为什么让他(即我)进来?”我随小伙出门去。那中年男子歪口噜、眼睛斜着瞅我。把我惹恼了。他说他们的副局长要来剪彩。我越是火了。大声说:
“你有眼无珠。说八点钟开业,我快九点才进的门,是你们不准时,怪我?”
他说:“是领导有事晚了。又没邀请你?”
我说:“我要不是受人迫害,现在还请不到我。你问问,现在的那位书记,他现在是正厅级。
“我24岁当区中心校长的时候,28岁成副区级的时候,他在做什么?
“这个世界,人们趋炎附势,捧红踏黑。人家的子女中专生都成县科级干部了。我家的子女,重点大学大学生,差的也是中专生,现在还在一线奔波求生存。我是哪个,你都认不倒?
“我当年要提管工业的副县长,才被人迫害的。我抓的区两年连排全地区第一。陪首长吃过饭的。如果当年不被害,你现在要会我都难。”
那年轻人轻轻摸我:“老爷爷不要跟他一样。”
我回过头去一看,那个欺我的中年人嘴巴是歪着的。这人原是那个局的干部,记不起名。
这时开业鞭炮声响。我醒了。真实的听见前面大酒店门口火炮声响。这是哪家开业?”
以上是艾书当时发在《温暖的一家人》微信群里《梦境》。
毕竟是梦,不是真实故事。艾书回忆,那时要提拔是可能的。说管工业的副县长,可能不是组织意图。
艾书对这个梦有些怀疑:是夜游症吗?但人是在真实的屋里睡着。难道人真的有魂吗?梦里鞭炮声和实景鞭炮声是一种巧合。
“夺奶咪,夺奶咪”,艾书手机铃响。来电是亲戚。“喂,艾叔,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。”
“讲”,艾书说:“只要是做得到的,一定帮”
艾书与亲戚对起话来:“说嘛。”
“那将军老辈现还在蜀都吗?”
“他在蜀都定居了。”
“听说,您那亲戚那年得了胃瘤,到蜀都医院去治疗,你跟将军老辈说后,他亲自到医院探望,找了一个教授作的手术。手术后,到现在五年多,康复期危险期过了,还好好的。”
“是的,真的感谢将军老辈。亲戚要去感谢他,他不让去。将军老辈真的是品德高尚。
“我内兄,也即娃儿家舅舅胃上生病,吃了好多药都不好,想去蜀都医院检查一下。”
“这里医院诊断是什么嘛?。
“说幽门螺旋杆菌超标,糜烂性胃炎。因久治不好,怀疑这里检查不准,想去检查。请你给将军老辈讲一下,有熟人打招呼,免排队,免挂号,检查又过细一些。”
“检查、挂号是一个必经的手续。我认为,检查确诊这个环节就不要惊动将军老辈了。检查结果出来,如果真是那种,必须动手术的,我们再请将军老辈出面。我家那亲戚就是在本地临川医院检出来后,才带着检验结果去蜀都的。再说,你说的这个胃的问题,我前年检查出来,也很顽固,燕琼给我开了阿莫西林、奥美拉唑、克拉霉素、胶体果胶铋‘四件套’。去年服的,今年我去医院复查转阴了,正常了。所以有病重视,要检查,但建议先在本地,不行再往外。”
对话那头,女声在旁边大声说她丈夫:“人家愿意帮你忙吗?你算老几?你这电话是多余打的。花几角钱的电话费,请他给你上一堂课。他说的这些,我都说得到。”男声:“小声点,你不怕他听到?得罪人!”女声:“我就是故意说来让他听到。”
“莫非,你们是要将军老辈给你家排队挂号吗?!”那头挂断了电话。
艾书正在洗手间洗漱,老伴慌慌张张拿着在响的手机来:“有人找你。”艾书:“喂,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了。”电话那头,一位熟悉的女声:“无事不登三宝殿,有事才要找大哥啊。”
艾书:“有哪样事,请讲。”
女声:“我那口子半边头痛好久了,想到双庆市军医院去看一下。听说,英书记家女儿在那里工作,她丈夫是双庆市的大领导。去年你家那亲戚在那医院做手术,就是那英姐出面安排人找到院长,迅速安排了床位。我们想去那里,想请你给那英姐打个电话,请她帮个忙。”
艾书说:“你说的这个事,我那亲戚是脑梗,很严重,一去即立即上手术台,手术后在重症监护室二十多天,病人在重症监护室呆久了不利。但转入普通病房,一床难求。万不得已,我才找到她。你家这个还没检查,不知道是什么病,就麻烦人家,没这个必要了。你们先去检查,如出现严重情况,我们再找。”
“算了算了。”电话那头,像是自言自语,也像是对在座人讲:“还说请他打个招呼,我们也顺便玩一趟。但人家不肯帮这个忙。”
艾书放下手机:“哎呀,又得罪了一个。这一些年,少说又得罪头十个人了。那年,那家涉毒亲戚在外省被抓,来找到我,说英书记家姑爷是省公安厅长,要我到省城去找他,请他帮个忙,打个招呼,把人放了。我说,这事不好办,公安厅长本身就是抓这个工作的,我实在不好开这个口。把人得罪了,亲戚也不像过去亲热了。”
于一:“不要去想那样多了,你又没有那权力。”
艾书:“就是有那权力,你又敢乱来吗?”“一个植物神经紊乱,也就是消化不良。一个怀疑阑尾炎,一个神经衰弱,都是我生过的病,都是在本地治好的。人家想去外省大医院,也来找我,要我跟他们说说,请帮忙。没答应,就把人得罪了。做人难呀。靠他们慢慢理解了。”
且说,艾书在公交车站候车,当年的财政局纪委书记余成也在候车。相视片刻后,艾书说:“于书记,你好,有八十了吧?”余指了指耳朵:“耳朵不好使了,要说大声点。”随手抓了一扎口罩给艾书:“带起安全些。”二人对起话来:
“你可能不认识我了?”
“怎么不认识?当年的树前区区长,我们在你们那里呆了几个月。”
“那余书记,也三十多年了,还有印象吗?”
“怎么会忘记,财政税收第一区。财务账些规规范范的,区财政也好,机关部门也好,铁厂磺厂的也好,科目建全,账账相符,账款相符,款物相符。我们那时候就认为,全县都像你们一样,就好了。”
“哎,认真了,作茧自缚,挖坑自跳,角角分分,都不放过。现在看来:励精图治,无为而治,都是真理。后来有些企业,投资有几百万的、几十万的、十几万的,一本糊涂账,天师都理不顺,这才是聪明人的‘无为而治’噢。”
“有好多就是这样,清查处理也不一样。”
“就看人的命运了。遇到善菩萨放他一马。如遇到恶端公,有理三扁担,无理扁担三,把人控制起,会有不清的。这就是命运,看碰到谁。狼行千里找肉吃,猪走万里寻糠咽。这就是命决定的。”
余成下车后,在下一站,辛国牵着老伴上车。辛国已在市人大主任、正厅级岗位上退休。
艾书起迎让位,辛国制止:“坐下,坐下,防跌倒。”艾书:“书记,您年龄比我大点,您坐好,我站稳的,又拉好的跌不倒。”这本是一句随口应答语言,别无意。但过一会,辛国说:“艾书,你们那时有那么大的家当,你们把握还是好的。”
艾书心想书记什么意思?反而无语应答。
辛国下车后,一老叟上车,抖抖颤颤的,艾书又让座。见他两手还在抖,艾书说:“老同志有八十了吧?”他回答“没有。才七十二”。艾书:“你比我还小几岁。”他说:“你很嘛。”回答不好听,艾书还是和颜悦色地安慰:“不敢,不敢,好汉怕的病来磨。”旁边一乘客见状说:“老哥,‘逢人减寿,见货加钱’,你说人家才50岁嘛,人家才高兴。人家买东西,买成一块钱,你说要值两块钱,人家心里舒坦。”艾书说:“受益受益。”
艾书因为新冠肺炎疫情管控,几年没有进公园了。这天秋高气爽,独自去公园逛逛。
远远看见原临川市英平副市长,二人均加快脚步,相向相迎。
艾书:“三年多未见,市长,您好,您好!”
英平:“艾局老哥,您好,您好!”
他俩随便聊聊起来。
艾书:“由于疫情,几年没有游公园,也很难逛街,人们相遇稀疏了,以前的一些好同事和领导也是几年没见。”
英平:“你原来的邻居,公安的辛副局长,是走的最年轻的一个,前年退休,去年就走了。”
艾书:“拆迁后,各住东西,就几年没见着了。那天在车上听几个陌生人议论,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你说出来,那就是真的了。他是个好人,乐于助人。可惜可惜!”
英平:“本藉的县主要领导,白全县长、永县长也在去年和今年初先后走了,都是在八十四岁上走的。”
艾书:“哎哟,走了,都没听说过。两人都是我的恩人。白全县长是个德才兼备的好领导,在当县委书记、县长时,一直都关心我。后来他在省公安厅处长的岗位上退休,就四十多年没见到过。永县长原是龙街区委秘书,我是莺咀区委秘书,我们一会面,有摆不完的龙门阵,我的‘首席秘书’就是他叫的。后来他当县长时,我正在泥氹里犇。是他和副书记永胜两人合计,才把我调出来。”
英平:“说到这里,那永胜书记不久前也走了。”
艾书:“哟,永书记还年轻嘛。”
英平:“七十三岁。”
艾书:“他们的去世,跟疫情有关吗?”
英平:“可能没有。”
艾书:“永胜书记曾是鸡街区委秘书,后来一步步当到县委副书记、邻县县长、地区司法局长。为了我,他曾和兰忠贤书记多次斗得面红耳赤。他在临川任上时,他与永县长合计,说“艾书建并撤了,还拿人家摆在镇上无挂无靠无编制,该调进城了。但拿在会上肯定通不过。所以,我俩商量,把他调到乡镇企业局,有人追责,我承担”。永县长说:‘就这样办。有人说哪样,我表态的。’哎呀,真是好人命不长,他俩走了,我都没得送上一程。”
英平:“兰忠贤走了好几年了。他下葬的故事你听说过吗?”
艾书:“听说过,是过了好久才听说的。如果当时知道,我要到殡仪馆去看一下的。虽说他整我十八年,但都是过去的事,人死过归了。再说,我最恨的是背后捅刀子的。知道我与他有过节,就在我背后捅刀子,在我们两人之间卡楔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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