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婉绣鞋尖上沾着的蔻丹碎屑在火光里泛着妖异的红,她盯着二楼飘动的孔雀纹帘子,忽听得金丝楠木废墟外传来玉磬清音。

十二盏描金琉璃灯破开浓烟,照见商会副会长圆润如佛的肚腩正卡在鎏金轿辇里——那轿子分明是逾制的五爪蟠龙纹。

"诸位何苦为难宋先生?"副会长用镶翡翠的指甲拨开轿帘,露出襟口暗绣的孔雀翎毛,"上月漕运司查获的暹罗沉香,不正是苏姑娘的手笔?"他说话时腰间金算盘哗啦作响,三十六个银珠子突然迸开,露出里头刻着"漕"字的密印。

人群顿时骚动。

绸缎庄李娘子突然指着苏婉哭喊:"原来是你害我夫君顶罪!"她袖中抖出半截盖着苏婉私印的绢帛,恰好落在烧焦的《夜宴图》残卷上。

苏婉瞳孔微缩——那印鉴分明是小福失踪那夜丢的妆奁匣底层物件。

"副会长好巧的手。"苏婉突然踩住滚到脚边的银珠,鹿皮靴底碾出缕缕朱砂,"去年腊八您给各府送的阿胶礼盒,夹层里的暹罗地图可还留着?"她甩出根烧焦的房梁,砸碎轿辇顶部的夜明珠,簌簌落下的金粉里混着几片绘有军械库标记的羊皮。

赵帮主突然拎起个哇哇乱叫的盐商,"这怂包刚往火里扔的可不是普通火折子。"他劈手夺下的铁筒里,赫然刻着副会长私宅的貔貅标记。

众人还没反应过来,苏婉已经掀开宋老板的袍角,露出他袜筒里绣着孔雀翎的衬里——与副会长轿帘纹样如出一辙。

"难怪能调动商队死士。"苏婉将染血的银簪在宋老板领口擦了擦,突然刺向副会长轿辇。

缠金线的孔雀纹罩袍应声撕裂,露出藏在软垫下的倭国军令牌。

她靴尖挑起块燃烧的楠木板,"诸位可认得这火油?

上月暹罗使团进贡的龙涎香里掺的就是..."

"妖女休要胡言!"副会长肉掌拍碎轿辇扶手,二十个弩手突然从烧焦的房梁跃下。

苏婉却抚掌轻笑:"您可知小福临死前,为何独独撕了《夜宴图》里弹琵琶的歌姬?"她突然扯开自己染血的袖口,露出臂弯处朱砂点的守宫砂,"那画中人臂上,可也点着同样的红砂呢。"

林恒就是在这时踏着烧焦的雀替走进来的。

他玄色大氅上落着未化的雪,腰间长剑缀着的银铃竟与苏婉虎符撞出同样的《破阵乐》调子。

可当苏婉望向他时,他却低头摩挲剑柄上新嵌的孔雀石——与副会长扳指上的如出一辙。

"林大人来得正好!"副会长突然掏出块鎏金令牌,"按商会铁律,私通外敌者当场格杀!"他肥短的手指正要挥下,苏婉突然吹响虎符。

三百只信鸽突然去而复返,爪上新增的绢条写着十七处暗仓今日出货记录。

赵帮主劈开最后那箱倭寇弯刀,刀柄暗格里滚出的密信上,副会长笔迹正写着"腊月廿三借青鸾舟"。

人群彻底沸腾时,苏婉的银链突然缠住林恒剑穗。

她借着链子腾空的刹那,听见他几不可闻的叹息:"你终究用了那招。"这话比淬毒袖箭还利,扎得她喉头腥甜。

可当她跌进密道口的刹那,分明看见林恒剑尖挑飞了射向自己的弩箭。

密道深处传来异样的咸腥味,苏婉摸到墙壁上未干的血迹组成了小福最后画的符号。

她正要细看,头顶突然传来军械落地的铿锵声——那批倭寇弯刀里,竟混着刻有北狄狼首纹的玄铁箭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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