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恒的指尖还沾着貔貅镇兽上的沉水香,却在触到苏婉手背时化作温热的雪松气息。
他当众解开腰间刻着"慎"字的玄铁令牌,任由象征王府继承权的流苏穗子拂过苏婉染血的袖口,"诸位不妨细看,三日前商船过闸的批文——"
令牌翻转时折射出琉璃光,映出漕运图上凭空多出的朱砂批注。
苏婉忽然想起那夜书房漏雨的瓦檐,林恒握着她的手在《水经注》上勾画河道时,砚台里掺的正是这种遇光显影的孔雀石粉。
"原来你早料到..."她尾音还悬在染着蛊火气的空气里,突然被林恒塞进掌心半块玉珏。
温润的缺口恰好与她妆奁底层那半块契合,拼成完整的螭吻纹——正是三年前救过她性命的游方郎中所佩之物。
商会众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,苏婉耳垂突然触到微凉的玉质耳珰。
林恒借着为她整理碎发的动作,将藏着冰蚕蛹的耳坠扣进她耳洞:"当年你说要借王府东风,可没说连养蛊的冰窟都要占我半间。"
他话音未落,副会长突然掀翻鎏金算盘。
黄花梨木框裂开的刹那,十七颗翡翠珠子竟滚成卦象,恰是《周易》中的"讼"卦。
老人枯枝般的手指点向苏婉腰间玉葫芦:"苏姑娘上月查封的胭脂铺,可查出那三十车朱砂的真正去处了?"
苏婉反手抖开随身携带的妆镜,镜背錾刻的并蒂莲突然绽开,露出夹层里泛黄的账册:"副会长不如解释,为何边关将士的止血散里会混入蓬莱阁的胭脂?"她指尖掠过镜面,药铺掌柜画押的供词竟透过水银层映在墙上,每个血指印都圈着商会的鹰隼徽记。
"您书房第三格暗屉的紫铜钥匙,"苏婉突然将发间步摇掷向房梁,坠着的珍珠串在空中拼出钥匙齿纹,"开的是不是蓬莱阁地下冰窖?"步摇钉入梁柱的瞬间,十二盏琉璃灯同时转向副会长,将他袖口沾染的胭脂色照得无所遁形。
满堂窃窃私语化作惊雷时,林恒突然抚掌轻笑:"巧了,昨日刑部刚请走蓬莱阁三位调香师。"他玄色衣袖扫过苏婉手中的漕运图,暗纹竟与图上新增的朱砂批注重叠成边防驻军图,"听说她们最擅用朱砂配...蚀骨香?"
苏婉趁势将染血的珍珠扣按在驻军图某处,血迹晕开的位置赫然是副会长老宅所在的城池。
她笑吟吟地从袖中掏出一枚青瓷药瓶:"您猜这解药方子,值不值三间绸缎庄的地契?"
当副会长哆嗦着在让渡书上按手印时,屋外突然传来云板三响。
苏婉蹙眉望着闯进来的暗卫,对方捧着的鎏金拜匣上,三道玄铁锁正被某种腐蚀性液体灼得滋滋作响。
她指尖刚触到匣面并蒂莲纹,林恒突然用剑鞘挑开机关——盒中滚出的不是拜帖,而是半块正在融化的虎符。
"东南巷的茶楼..."暗卫话音未落,苏婉已经捏碎随身携带的冰蚕蛹。
淡蓝色烟雾升腾间,她看到林恒剑穗上的冰蚕珠映出无数重叠幻影:刑部侍郎的马车正驶向王府、八位粮商聚在摘星阁密谈、而皇宫角楼方向腾起的青烟,恰与三日前宋家祖坟的蛊火同源。
林恒突然用沾着沉水香的帕子捂住她口鼻:"别闻,融化的虎符掺了醉骨粉。"他掌风扫过满地狼藉,将会长宝座上的白虎皮掀开,露出底下用鲛人血写的诅咒符咒,"这场戏,倒是比元宵灯会的皮影还有趣。"
苏婉借着他搀扶的力道起身,裙摆扫过符咒时,冰蚕丝竟将朱砂符文拓印成商会账簿的缺页数字。
她当着众人的面将拓片焚于烛火,灰烬落在茶汤里竟显出"早做打算"四字,正是林恒半个月前批注在她策论旁的笔迹。
戌时的更鼓撞碎满室死寂时,苏婉倚着林恒轻笑出声:"你说今夜摘星阁的观星台上,能不能瞧见商宿星旁新生的伴星?"她话音未落,窗外突然划过十七道流火,其中三道坠向的方向,正是方才虎符上被腐蚀的边关要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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