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恒护在她后脑的手掌顺势按下机关,整面墙的舆图突然翻转,露出暗格里堆叠的玉算盘和沾着血渍的账册。

"苏姑娘连这个都要算计?"他低笑时震得胸前墨玉璎珞簌簌作响,冰凉的链子滑进苏婉衣领。

暗室穹顶的星图突然开始流转,二十八宿的银钉在墙面投下摇曳的影,恰巧将两人纠缠的身影切割成零碎的疆域图。

苏婉指尖勾断他腰间缠枝纹锦带时,听见窗外传来子时三刻的梆子声。

林恒突然掐着她的腰按在紫檀书案上,狼毫笔架翻倒的刹那,朱砂溅上她雪白的中衣,像极了边关驿站被屠那夜的烽火。

"你袖口的迷魂散..."苏婉喘息着抓住他垂落的发辫,发丝间缠着的金箔簌簌飘落,竟都是刑部新核发的通关文牒,"刑部侍郎此刻该在城南赌坊输掉第三块玉珏了?"

林恒的回应化作颈侧滚烫的齿痕,苏婉在眩晕中瞥见案头烛火诡异地弯折成蛇形形状。

当他的手掌覆上她心口胎记时,暗室角落的铜漏突然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——卯正三刻的晨光正从气孔漏进来,在地面凝成匕首状的亮斑。

天光微曦时,苏婉裹着林恒的玄色披风坐在密室穹顶的暗格里。

她数着下方十二架织锦屏风上新增的血迹,突然轻笑:"你昨夜故意让白虎堂的人看见我进赵帮主船舱?"

林恒正用银刀削着暹罗进贡的紫皮甘蔗,闻言将汁水淋漓的刀刃贴在她脚踝:"苏小姐不也故意让刑部暗探瞧见我的袖口靛蓝?"汁水顺着肌肤滑进披风褶皱,在晨曦里凝成晶莹的琥珀,"漕运司新上任的监丞..."

"是相府二管家的表侄。"苏婉突然夺过银刀,将甘蔗汁滴在昨夜沾着朱砂的中衣上。

绛色液体蜿蜒成运河支流的走向,"三日后查抄的货船里,有我要的三十车暹罗香粉。"

林恒的瞳孔倏地收缩,指尖抚过她衣襟处半干的墨迹:"难怪你上月非要买下城西那间染坊。"他突然抓起案头玉算盘,翡翠珠子碰撞的声响里,朱雀大街十七家商铺的平面图竟从暗格底部缓缓升起。

苏婉赤足踩在冰凉的金砖地上,足尖点过图纸上标注的红圈:"赵帮主的珊瑚粉要借白虎堂的熔炉提纯,刑部新铸的官船纹样..."她突然转身抽出林恒发间的银簪,尖锐的簪尾刺破指尖,血珠滴在图纸某处,"得用相府西角门的车马来运。"

七日的晨雾被阳光刺穿时,苏婉正对着铜镜描摹柳叶眉。

林恒留在她颈侧的淤痕被珍珠粉遮盖,发间却多了支陌生的累丝金凤钗——凤尾处嵌着的孔雀石,正是赵帮主船上见过的贡品成色。

"姑娘,相府来的加急信。"侍女捧着鎏金托盘跪在门槛外时,苏婉刚将暹罗香粉掺进胭脂盒。

她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火漆封印,突然被暗藏的银针刺破指腹——这是她当年在相府与三姨娘约定的暗号。

信纸展开的刹那,苏婉闻到了夹竹桃汁液混着沉水香的异味。

这是相府藏书阁密道特有的味道,她十岁那年偷看账本时,曾在那个布满蛛网的暗道里躲过嫡母的搜捕。

"西北角门第三块砖..."苏婉喃喃着将信纸凑近烛火,焦痕竟显现出半幅刺绣纹样——正是她生母临终前攥在手里的那方残帕图案。

铜镜突然映出林恒出现在屏风后的身影,她手腕微抖,信纸飘落在盛着玫瑰露的银盆里。

林恒弯腰拾起湿透的信笺时,紫檀屏风上孔雀开屏的绣纹正巧挡住他半边面容:"苏小姐的棋局,可别漏算了相府的旧恩怨。"他指尖捻着信笺边缘的暗纹,那是唯有相府嫡系子弟才配用的洒金笺。

苏婉望着银盆中逐渐晕染的墨迹,忽然抓起妆台上的玉梳。

梳齿刮过林恒手背时,他袖中突然掉出块残缺的玉佩——那分明是两年前她从相府带走的生母遗物。

晨风裹着海棠花香涌入窗棂,苏婉望着镜中自己骤然苍白的脸色,突然听见前院传来三声云板脆响。

这是王府迎接贵客的仪制,而今日当值的...

"刑部尚书的轿辇已到垂花门。"林恒将玉佩塞回袖中,突然俯身在她耳畔低语,"你猜他袖中那份弹劾漕运司的奏章,用的是哪种熏香?"

苏婉攥着玉梳的手指关节发白,铜镜映出她鬓边珍珠步摇的颤动。

当林恒的身影消失在九曲回廊尽头时,她突然将整盒暹罗香粉倒进银盆。

混着信笺残片的猩红液体翻滚沸腾,逐渐凝成相府花园里那口枯井的形状。

本章已完 m.3qdu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