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已经完全暗了。

路灯只能照到柏油路面,另一侧的水面大部分都是黑的。

阮知和陈载到的时候,两个夜钓的大哥已经站在岸边,朝傅青章所在的地方递着鱼竿。

傅青章离岸边不到两米,水刚到他的腰。

不过他陷在淤泥中,看起来根本抬不动腿。

看到又是落水,阮知吓得脸有些苍白,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帮忙。

他早就劝外婆不要再来取水了,没想到真的有这么一天。

陈载连忙道:“那个傅,小傅总啊,底下淤泥深,你把鞋子脱了!”

“好!”

傅青章看起来还算冷静,百忙之中看了看阮知,继续抬脚,试图往岸边走。

不过河水冰凉,他刚才下水的时候脱了大衣,这会儿已经冻得发抖。

鱼竿太小,支撑力度不够,而且很光滑。

陈载回去搬了一个铝合金折叠梯子,直接将梯子底部放在水里。

“踩着梯子过来!”

傅青章再往回走了两步,便能够到岸上的人了。

陈载和阮知一人一只手,用力将人拉了上来。

“谢谢。”

傅青章下半身全是淤泥,上身也全都湿了,此时正止不住地打着寒颤。

钓鱼的见他们认识,自行先散了。

陈载拍了拍阮知,一边往回走一边道:“带人到浴室暖暖,我先打急救电话,带你外婆一起去医院看看。”

“噢,好。”

看着傅青章狼狈的样子,阮知有些不在状态。

总感觉眼前的事情不是真的。

捡起地上的大衣,正要披到傅青章身上,这人先痛苦地吐了出来。

阮知顿了顿,手忙脚乱给他盖上衣服。

这河里可没有什么干净水,不知道要不要洗胃呢。

除夕夜气温低到了0度,全身被河水打透,跟在冰窖里没什么区别,傅青章的脸色越来越差。

还不忘嘱咐阮知:“阮知,我的手机,在车上。”

阮知无奈道:“先去用热水暖一暖吧。”

他是真不想跟这人说话,但现在也没有办法了。

“好。”

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,傅青章也跟着他往回走。

刚才外婆走过的地方,淤泥已经干涸了,傅青章顺着她的痕迹往回走,再次把地打湿。

走到室内,瞬间变得温暖,傅青章松了口气。

一楼浴室里,阮晴栖正在跟外婆较量,向来没脾气的人也忍不住了。

“您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出去干活了,一年卖的菜钱,还不够一次医药费的!真是要给我心脏病气出来了!”

“我都这个年纪了,还能干几天?以后万一躺床上动不了,连这点念想都没了,你再也吃不到我种的菜了!”

……

陈载连忙道:“外婆在这里,你们去楼上。”

“谢谢。”

傅青章不敢多听,转身朝楼上走。

阮知也叹着气,面露无奈。

也许是表情太过分,傅青章还特意偏头看了看他。

阮知这才发现自己还扶着他。

立马松了手,指了指浴室方向。

“那我,先去了。”

说话的时候牙齿还在抖,头也有些晕,傅青章努力冷静道:“有我能穿的衣服吗?”

“等着吧。”

傅青章清洗的功夫,阮知找了个旧毛巾,宽松的熊猫卫衣,最长的运动裤和戴着兔尾巴的羽绒服,一整套搭配乱七八糟。

要是阮知穿,或许还会比较可爱。

但傅青章穿上,像是豪猪嫁接了兔子毛,一整个透着不和谐。

救护车很快就到了,一楼二楼散发着腥臭的淤泥味儿。

阮知忍不住小声吐槽:“你们,把卫生间弄那么脏。”

傅青章打量一圈,不好意思道:“那我之后来帮你清理。”

阮知震惊地看他一眼。

随后升起一股怒意,小声嘟囔着:“清理个屁,你在家里连餐盘都没有碰过。”

“阮知!”

陈载回头来瞪着自家儿子。

傅青章连忙道:“是我不好。”

阮知低着头不再吭声,心里还是生气的。

陈载眯起眼:“你脸色不对,是不是发烧了?”

“嗯,可能有一点着凉了,而且我……呛了水。”

傅青章说得淡然,但很明显气息已经不太足了。

这人很明显比他更冷静沉着,陈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叹气道:“等会儿问问医生,要不拍个胸部CT看看。”

“好。”

阮知跟傅青章一起上了救护车,陈载带着阮晴栖母女开车去。

上救护车之前,阮知取了傅青章的手机。

不过这人闭着眼睛,偶尔咳嗽一声,但看起来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。

车上仪器有限,医生给傅青章测了个心跳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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