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城县第一人民医院。

“海马体附近有陈旧性梗死灶,难道你们不知道她不能受刺激?”主治医生敲着CT片,一脸严肃地警示,“这次新出血点虽然不大,但这就像老房子的承重墙……”

他忽然噤声,大约是看见姜南偏过头去揩眼泪。

“没关系,大夫,你尽管直说。”

“除了脑部血管问题,化验结果还显示应激性心肌缺血。老太太年轻时是不是长期营养不良?”

姜南点点头:“她是援疆的支青。”

医生手中的CT片顿了顿,口气温和了许多:“那老太太的身体算很硬朗了。不用太紧张。目前没有生命危险,也不用动刀子除血栓。先用药静养半个月,看看恢复情况。”

办完住院手续,姜南顺着走廊来回踱步。护士和病人家属来了又去,最后惨白的走廊上只剩下她一人,迟迟不愿去推那扇虚掩的门。

她试图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,却根本无从下手,只觉得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。

“小姜。”

一杯散发着薰衣草花香的热奶茶递到面前,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。

徐姐朝她晃晃手中的保温桶:“就猜到你想不起来吃东西。阿卜杜拉家刚烤好的肉子,羊肉皮牙子馅的。”

两人在长椅上并肩坐下,姜南握着奶茶,却没有任何胃口。

“伊犁河谷的风能吹散花香,吹不散心事。”徐姐靠上椅背,笑微微说,“听我讲个故事?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从前的工作和家庭,为什么会丢下一切跑来新疆。”

然后她开始讲自己和前夫是怎么从校园走到婚纱的,两个小镇做题家又是如何携手走进深圳,一个在大厂奋斗,一个在银行安稳。

徐姐的声音很好听,姜南静静听着,手中奶茶的热意一点点渡入肌肤,烦乱的心渐渐平静。

“其实我一直不喜欢和数字打交道,也不喜欢银行的工作环境。每天似乎都在重复同样的事情,就连风险本质上也是一样的。但是人人都说那是最好的选择,尤其是考虑到家庭分工。所以我想,这样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
直到某个夜晚男人跪倒在她面前,她才知道男人玩杠杆欠了一屁股债。

“真好笑。最早的几笔是婚前就欠下的。我就在银行,却从没想过要去查他的征信。”徐姐捋了捋头发,银镯在腕间叮咚作响,“更好笑的是,他当时抱着我的膝盖,招认欠了四十万,我还真心实意想拿嫁妆帮他还债。”

如果不是闺蜜提醒,她还真想不到,一查,查出的可不止四十万。

“就那样,我还对他抱有希望。提出离婚不离家,法律上的手续只是为了保全我名下的钱和一起贷款的房子,免得一起沉沦。私下里我还可以帮他还债。他却大骂我无情无义,大难临头独自飞,还对我动了手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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