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姐自嘲地笑笑:“拳头打上皮肉的那一刻,我才发现,原来我从没真正认识过他。”
姜南默默把一口未喝的奶茶递过去,聊作安慰。
徐姐又推回来,只是笑:“当年谁不说我们男才女貌天生一对?求婚的时候,他信誓旦旦,说知道待在银行委屈我,让我等他奋斗十五年。四十岁实现财富自由,带我找个风景漂亮的地方隐居,还要给我造个玻璃花房。”
“后来你就来新疆了?”
“那倒没有。失婚之后,反倒不敢失业,又浑浑噩噩熬了两年,越熬越没意思。家里人又催我再找一个,好像没个男人我这辈子就完了。那段时间我都快抑郁了,成天琢磨这么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。正好攒了一堆假期,就报团来新疆了。”
也许是薰衣草的香气真有安神镇定,舒缓情绪的神效。站在那片紫色的花海中,徐姐突然觉得身心一轻,仿佛打碎了无形的镣铐。
“我突然意识到,为什么要等四十岁?为什么要等财富自由?为什么要等有个人来爱我,给我造玻璃花房?”
当然一开始也是很难的。光是买下精油作坊,徐姐就同阿卜杜拉兄弟磨破了嘴皮。
“那会儿他们的老父亲刚过世,还有几个孩子要读书,家里欠了一大笔钱急需还上。又怕我这个外地人是骗子,又怕精油作坊砸在我手上。我心里也很怕,人生地不熟的只有我自己。再说经历过枕边人的背叛,我为什么还要相信陌生人?再说你也看见了,他们的长相……”
姜南眼前浮现起几张面孔,不由抿嘴:“是……挺凶悍的。”
转机是一场雪灾。
“大雪把车埋了,把门堵了。电缆一断,手机信号也没了。我一个人在房子里,存粮只剩半袋土豆和皮牙子。那时候以为自己不冻死也要饿死。突然听见有人在外面拍窗户。”
是阿卜杜拉兄弟用坎土曼,把被雪埋了半截的房子挖出来,给外地人送来了面粉、牛奶、鸡蛋和一腿烤好的羊肉。
“为了感谢他们,我送给孩子一个平板电脑。其实是闲置的,也不是什么高端配置,从那之后他们却每天都要给我送点吃的,还好像怕我还礼一样,总是放在门口或窗台上。再后来,交易很顺利,他们又教我分辨薰衣草,教我种地、收割、萃取提炼。”
“真好。”姜南语气中带着浅浅的羡慕。
“其实没什么难的。现在我想明白了,信错了人是我眼光不好。如果是对的人,真心换来的一定会是真心。”徐姐拍拍姜南的胳膊,“这里有句谚语,甜言蜜语是盐碱地的雪,落到地上就化了。人哪,得看雪化了之后剩什么。”
徐姐拉着她的手,把她轻轻推进了那扇门。
倪女士安静地躺在病床上,枯瘦的手腕从蓝白条纹病号服宽大的袖子里搭下来,像截折断的芦苇。吊瓶中的液体顺着导管流入她淤青的手背,却并没有为她注入足够的活力。
似乎觉察到床前有人。老太太艰难地动了动,手指揪住被角。
“对……对……不起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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