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,鬼卿子出于惜才之心,苦口婆心劝说这位天纵奇才的小公子:“容三郎,生死有命,她伤成这样,就算将你的灵脉换给她,她也只比普通人强一点,而你却会灵力枯竭,武功倒退,等体内灵气耗光那一日,就是你的死期。你天资惊人,继续在剑道上走下去,假以时日必将成就不世神功,何苦呢?”

容冲是怎么说的呢?他星眸清明,既深情又绝情:“我练了这么多年剑,当然珍惜自己的武功和资质,可是,世界上总有些事情,是无法权衡利弊的。我不愿徒造杀孽,也不愿看着她死,以我一命,换她一命,公平。”

“你可想好了,一旦她醒来,她每多活一日,你的死期就临近一步。你明明花了这么多年练剑,本可以追寻剑术的至高境界,问鼎大道,成为一代传奇,你当真要舍?”

容冲看向身边睡美人一般的她,慢慢说:“十五岁之前我唯爱剑,十五岁之后爱她。人活多少岁不是活,只要有剑相伴,有她相知,报了仇,还了恩,哪怕只活一天,也够了。”

“我想让她活着,继续实现自己的理想也好,急流勇退安于平凡也罢,只愿她不要再被父命挟制,自由自在,为自己而活。”

赵沉茜听到鬼卿子揭开真相,不可置信地看向容冲:“你早就知道,一直在骗我?你既然知道消耗灵气会死,为何还答应去汴京救我娘,要亲自领军打仗,对战强敌?”

容冲感受到自己的大限恐怕就在眼前了,真是遗憾,今日是三月十四,明日就是他们的婚期。

他终究没能活到他们的婚期。

容冲对着她笑了笑,说:“茜茜,不要内疚,那是我该做的事,救你,是我想做的事。人生能不负该做和想做,已足矣。你好好活着,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,才是我最想看到的事。”

赵沉茜说不出话来,她抿着唇,冰凉的手指握着容冲,手心微微颤抖。难怪他不肯称王,一直鼓励她参与容家军军务,因为这天下一开始就是为她打的。他想成就她为君,自己却并未打算长活。

他经过她的允许了吗?凭什么替她做决定!

容冲心疼,用力握紧她:“不要怕,我为你刻了许多个辟邪铃,每当风铃响起,就是我回来看你了,我会一直陪你到你不需要我的那天,再去投胎。茜茜,答应我,继续完成你的变法,你活着,就是我活着。”

“不要再说了。”赵沉茜唇上已毫无血色,她手指冰凉,按住容冲的手,说,“总会有办法的。神医,劳烦您施针,先为他控制毒素。”

容冲看着她,其实已经没办法了,但他的茜茜总是这样不认命,不服输,坚定自信得令人羡慕。容冲不忍让她失望,点头配合:“好。”

鬼卿子啧声:“搞不懂你们。有什么话现在赶紧说,施针时不许人打扰,万一错了一步,他连最后几天都没了。”

“好。”赵沉茜应下,礼数周全,进退有度,冷静得不可思议,“那就有劳神医了。”

赵沉茜冷静地排兵布阵,为容冲护法。另一边,懿康昏了半天,终于转醒,虚弱地连话都说不出来。懿宁扑在她身上,担心地直哭:“姐姐,你怎么样了?”

赵英从茧里爬出来,躺在地上缓了许久,终于觉得活过来了。他费力起身,对一盘散沙的殿前司喊道:“你们愣着干什么,还不快过来保护两位公主!”

殿前司士兵这才如梦初醒,赵英是太子,如今赵伋死了,赵英就是下一任皇帝。两军交战,赵英被绑到孤岛上险些丧命,好不容易脱险还被敌国士兵包围,实在倒霉透顶。但他看起来并无多少紧张,反而主动走到前方,对赵沉茜拱手:“陛下,我叫赵英,是宪王之子。你还记得我吗?”

赵沉茜扫过他,看不出情绪:“在宫宴上见过,自然记得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赵英面色诚恳,道,“赵伋所作所为我毫不知情,他杀了我的父王,还想图谋我的性命,我和他亦有不共戴天之仇。我愿意献上岁币,延续两国邦交,不知陛下能否看在我们同是太祖后人的份上,让神医来为懿康、懿宁两位公主医治?“

“不行。”赵沉茜矢口否决,天王老子也不及容冲重要,赵沉茜怎么可能丢下容冲,让鬼卿子先去给旁人诊治?

“那陛下能否遣船送两位公主回江宁府?”赵英急切靠近一步,“我和赵伋绝不是一伙的,只要陛下能救我们一命,议和条件可以再谈。如果陛下还不放心,我愿意留下为质,请陛下先将懿康、懿宁两位公主送回去,她们流了太多血,再不救治会没命的。”

赵沉茜看着赵英,徐徐道:“赵仪愚蠢莽撞,你倒是个有义气的。放心,我不是赵伋,不会牵连无辜女眷。来人。”

赵沉茜淡淡给后方士兵使了个眼色:“去备船。”

士兵抱拳离去。赵英松了口气,并没有回去,而是依然站在赵沉茜面前,似乎想商谈议和条件:“那议和的事……”

赵沉茜不动声色问:“太子有什么看法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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