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德十三年,正月二十五日,魏国公夫人张言华去世,国公府八百里加急,将张言华去世的消息报给京城东府。

路途遥远,噩耗传到颐园时,已经过去四天,到了二月初一了,大雪过后连续几日都是大毒日头,长寿湖冰雪融化,两岸柳枝已出了新芽,听鹈馆的辟鹈鸟也从南方飞回来了,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象。

东府周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,跑到松鹤堂报丧,连芙蓉和王嬷嬷都阻止不了她,周夫人凄厉的哭声响彻整个松鹤堂:

“老祖宗!我的言华没了!她才二十三岁啊!我可怜的言华!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!”

直到女儿死亡,周夫人也没有悔不该当初,她依然觉得女儿出嫁就是高贵的魏国公夫人,和继女张德华的诰命等级一样,她觉得女儿只是命不好,还没生出儿子就去世了。

紫云轩,如意闻言赶到松鹤堂,此时周夫人哭得晕厥过去,松鹤堂一片混乱,来寿家的狠命掐周夫人的人中,把她掐醒,醒来后不久,周夫人又哭晕过去,芙蓉没办法,就命人周夫人抬进软轿里,把她送回东府去。

老祖宗又气又悲,用拐杖直跺着地面,“侯爷呢!这个孽障去那里了?亲闺女去世,他这个当爹去那里鬼混去了?”

东府大少爷忙说道:“孙儿已经派了好几波人去找父亲了,应该很快能找到。”

如意听到这话,她一点都不在乎东府侯爷这个老色鬼去那里,她满脑子都是红霞!

魏国公夫人去世,红霞是她的陪嫁丫鬟,她现在如何?

还有,胭脂说整个正月,她也没有等到红霞的信,那就不是过年民信局放假休息的原因,如此,红霞已经快四个月没有回信,到底怎么回事?

幸好,如意是老祖宗写信的代笔,她能够去老祖宗的书房,把南京八百里加急的报丧信找到查看。

如意打开信纸,里头只有张言华下红之症连续了三个月,得了血山崩,力竭而亡,并没有提其他,跟别提红霞了。

把如意急得,如今不年不节的,她无法离开颐园,她很想立刻给红霞写信,问问到底为什么一直没有音讯,但是转念一想,红霞一直不给胭脂回信,难道有什么苦衷?

就是我写信给红霞,红霞也未必会回信啊。

如此,那就需要身在江南的人去亲自找红霞,看到底怎么回事。

如意首先想到的是腊梅来禄和来春,他们一家人据说都在江南,可是这家人自打脱了奴籍,搬到南方、尤其是来禄去世之后,腊梅和来春就再也没有和王嬷嬷之外的京城的人联系了。

就是红霞一家人都在南京,腊梅来春也在来禄去世之后,与红霞一家人再也没有来往——反正红霞在信里是这么说的,至于为何曾经非常亲密的两家人没有来往,红霞支支吾吾的不肯说,胭脂在信中也不好追问。

其实真相就是来禄死后,腊梅和继子来春以夫妻的名义生活在江南,这事来春跟表妹红霞说过了,属于家中秘闻,红霞不便告诉别人。

所以,这家人指望不上,如意又想起了一个人,这个人既愿意帮自己,也有能力帮到自己——王延林。

苏州王氏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家族,王延林背靠着这座大山,过着悠闲自在的寡妇生活,她可以帮如意去魏国公府找红霞。

如意当机立断,给王延林写了信,然后要看门小厮辛丑把母亲如意娘请来东门,如意把五两银子和一封信交给亲娘,说道:

“咱们家二小姐去世了,我担心红霞,娘立刻用民信局八百里加急送到苏州去。再跟胭脂说一声,我晓得她更担心红霞,我已经着手去找红霞本人了,要她好好备嫁,在家里胡思乱想也没有用。”

棉花胡同,山东菜馆,东府侯爷正在听钱帚儿唱曲。

春光正好,钱帚儿折了一枝杨柳在手,唱着一曲《天净沙

“春山暖日和风,阑干楼阁帘拢,杨柳秋千院中。啼莺舞燕,小桥流水飞红。”

一曲终了,丫鬟抹儿抽着空,进来说道:“侯爷,有自称是宁王的幕僚,带着厚礼求见侯爷。单是给奴婢的打赏就是五两银子。”

说完,抹儿把手掌里的小银元宝拿出来给侯爷和钱帚儿看。

东府侯爷基本不在侯府,有求于他的人都晓得应该来侯爷最宠爱的外室这里找人。

钱帚儿把玩着手里的杨柳,笑道:“出手不凡,一个丫鬟就给了五两银子,想必此人送的礼物肯定不是小数目,侯爷见不见?”

东府侯爷摇头说道:“不能见,凡是粘上藩王、大将、还有那些手握兵权的人,礼物再丰厚也不能见。这是我们家老祖宗下的死命令,我若敢违反,老祖宗说过要打折我的腿。算了算了,有些钱我命中注定赚不到,要他走吧。”

“是。”抹儿应下。

但是一旁钱帚儿却对抹儿使了个眼色,抹儿点点头,明白了钱帚儿的意思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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