案子破了,叶纤云被判极刑,因其怀有身孕,腹中孩儿无辜,即便是李绶亦不想一尸两命,于是只能待叶纤云产后处斩。

而苏家,也因此悉皆无罪释放。

虽然都无罪了,只是苏家没有一人能高兴起来,死的死罪的罪,阖府笼罩着一层阴云,特别是燕安,妻妾皆无,曾经风光无限,现在却成了孤家寡人,虽然无论是叶纤云还是玉琢公主他都不喜欢,但毕竟夫妻一场,一个就香消玉损,一个就身陷囹圄,他怎奈高兴得起来呢。

虽然苏家都无罪了,再怎么玉琢公主都是在苏家出事的,李绶觉着,苏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,特别是燕安,身为丈夫,没能照顾好妻子,也没能管理好妾侍,责任更大,于是李绶下旨,黜免了他的官职,如不是看在锦粟面子上,说不定就褫夺了苏寓卫国公的封号。

一瞬间从顶峰跌到谷底,官职没了,妻妾没了,有的只是一双哭着喊着找娘的孩儿,燕安承受不住这大起大落的打击,整个人颓废了,每天借酒浇愁,要不就是闭门独处。

父亲苏寓,母亲乔氏,还有生母郭氏都很担心,于是乔氏后着脸皮找到锦罗。

彼时已经是初春季节,风从南边吹来,软软的,柔柔的,土地开始松软,迎春花次第而开,锦罗正由月牙儿陪着,在后花园散步,有丫头来报:“禀王妃,王妃的母亲苏夫人来了。”

锦罗的身世,除了早就知情的乔氏、燕安和苏寓,而今仅限于李绶和卫太后并锦粟知道,当然还有卿公度,也有卿寒山和宓氏,虽然李绶并未对外公开锦罗的身世,卿公度也没有跟家里人提及,但卿寒山可是李绶的智囊,李绶对他并无隐瞒过什么,而卿寒山知道了,也就是宓氏知道了。

现在的卫太后,或许改叫卫皇后了,因为欺君罔上已经给打入冷宫,对外的由头是,弄权后宫。

这四个字看着明显,其实很含糊,不知底的,都以为她受到责罚是在李元一和李元次争夺皇位之事上,使用了不当的手段。

唯有锦粟明白,她是恶有恶报了。

而现在的李元一,也给李绶冠名于怠惰朝政,从此把他打回原形,所谓原型,不是太子,只是他最初的封号韩王。

不知底的,也只以为他真的疏忽朝政不配做皇帝呢,唯有锦粟暗自欢喜,李绶,这是彻底了解了李元一的身世之后所做的决定。

而李绶,重新回到皇位上。

锦罗得知朝上发生的一切,难免心绪不宁,她是大齐国的玉琅公主,月牙儿高兴得整日喜笑颜开,回想自己曾经说过的话,更加得意洋洋:“王妃您看,奴婢是不是有先见之明呢。”

所谓先见之明,就是在锦罗给人传有着不光彩的身世的时候,她却肯定锦罗的身世一定是贵不可攀,而今应验了她说的话,锦罗是堂堂的公主,是金枝玉叶,可不就是贵不可攀。

乃至卿寒山和宓氏,对锦罗也更比从前好了很多,对锦罗不仅仅是好,还有敬重,亦或是敬畏。

对于这些,锦罗的反应很是淡漠,她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呢,养父母之家,虽然无罪了,但因此,名誉也再不如从前,特别是燕安的潦倒,让锦罗很是难过。

而生母就给打入冷宫,那个对自己没有尽到一点母亲责任的生母,却在她生死关头拼死相互,假如不是护着她,卫皇后想必永远都不会承认当年偷龙转凤之事,正是为了保护她,不得不坦陈一切,换句话说,卫皇后是为了她才给打入冷宫的,十几年的风光毁于一旦,锦罗,焉能漠视。

心情不好,就来到后花园散步,此时节虽然草木刚萌发,没什么景致,在外头走一走,心情也好了很多,特别是花园幽静,可以想些事情,听说乔氏来了,她吩咐丫头:“请国公夫人往花厅坐,我马上就过去。”

等她过去时,乔氏正在堂上翘首期盼,见了她先施礼:“见过公主殿下。”

锦罗明知说的是她,故意左顾右盼:“母亲,您跟谁说话呢?”

乔氏苦涩的一笑:“皇上都已经认下了你,你不再是苏家六小姐,而是玉琅公主。”

锦罗摇头:“不,我还是苏家六小姐,谁稀罕什么玉琅公主呢,过了这么多年,我已经习惯上被叫做苏家六小姐了。”

乔氏一丝丝欢喜,还是劝道:“公主不必跟皇后娘娘赌气,再怎么说,公主都是皇后娘娘生养的,十月怀胎一朝分娩,那滋味,只有做了母亲的人懂得,当年虽然皇后娘娘抛弃了公主,也是给后宫的形势所逼,如若皇后娘娘不那么做,也说不定难以在后宫立足呢,而这么多年,我其实知道皇后娘娘一直心存愧疚,公主其实不必耿耿于怀了。”

只因为自己在生死攸关之时她拼命护持,然后就将她抛弃自己十七年的往事一笔勾销?这不是划算不划算的问题,这是能不能够做到的问题,这么多年,即使做那个苏家六小姐也不见得有多开心,但毕竟吃穿不愁,养母不喜欢,也没有非打即骂,只不过是疏远漠视,不是还有养父吗,不是还有照顾自己如父母的大哥么,说以,要自己突然放弃苏家六小姐该做玉琅公主,锦罗感觉,有点难度。

听乔氏劝,她也不知该如何回应,便岔开了话题:“您找我有事吗?”

乔氏点头:“有啊,是燕安,成日借酒浇愁,要不就是闭门不出,我怕他一直那样,身子就垮了。”

锦罗想,或许燕安先垮掉的是心志,祸不单行,轮番打击,换做是谁都难以承受,不过,她想燕安的痛苦,也还有其他一方面,那是压在燕安心底的秘密,锦罗又想,这个秘密就像烂疮腐肉,如果不赶紧清理,燕安便不会开心,也不会回到该有的生活中去。

这样一想,锦罗道:“您别担心,我去劝劝大哥。”

乔氏非常开心:“那自然是好。”

于是,锦罗简单收拾下,就同乔氏回到青云大街,回家先去给苏寓请安,虽然老人家也是客气的有些陌生,但锦罗仍旧尊他为父亲,彼此说了几句,锦罗就去了燕栖堂。

而今的燕栖堂,物是人非,安静得有些诡异,丫头仆妇们因没了女主子可侍奉,而燕安又谁都不肯见,她们少了很多事做,一闲下来,反倒觉着别扭,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,说的都是燕栖堂风水不好,商量着要不要找乔氏请求拨到别处当差,突然发现锦罗的身影,丫头仆妇立即散开,又纷纷过来给锦罗施礼。

锦罗问:“我大哥呢?”

一丫头道:“回六小姐的话,大少爷在房中躺着呢。”

锦罗明知燕安是因为什么颓废,故意看看日头,嘀咕:“大上午就躺着,病了吗?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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