忠恕打开了门,此时天已大亮,前方道路上有不少行人,他把马牵出来,乌兰走了过来,只有一匹马,他就想扶乌兰上马,乌兰笑道:“你先坐,拉我上去。”忠恕犹豫了一下,依言上了马,然后把乌兰拉了上来,坐在自己身后,乌兰双手抱住他的腰,道:“往东边走。”

忠恕勒马上了大道,路上行人见一对青年男女大清早从野外小庙里出来,又一马共乘,以为是在外面过夜的偷情男女,纷纷侧目。乌兰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腰,随着马的走动,忠恕不时感觉到她身体的温暖柔软,不由得脸面滚烫,心口砰砰直跳,脑子中乱糟糟的,也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。好在没走多远就有个市镇,还挺繁华,街道旁有个还算干净的饭馆,忠恕招呼一声,跳下马来,乌兰搭着他的手下了马,忠恕把马拴在一边,和乌兰一块走了进去。二人对面坐下,忠恕要了两份小菜,四张大饼,两碗菜汤,不知怎地,他突然用汉话问乌兰:“要喝点酒吗?”乌兰眼睛一亮,笑道:“萨满使者是禁酒的,道长们可以喝酒吗?”忠恕的脸腾地红了,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提议喝酒,忙道:“我不是道长,冒犯姑娘了。”乌兰笑道:“噢,原来你不是道长,那我也不叫姑娘,我有名字的。”忠恕问:“乌兰是你的官职?”乌兰笑道:“乌兰是教徒们对我的称呼,意思是乌桓山神的使者,我的名字叫宝珠。”她的脸如白玉般温润,眼睛如星星般闪亮,忠恕心道这姑娘人如其名,就像最珍稀的宝石一般。宝珠见他痴痴地看着自己,笑问:“你总也有个名字吧?”忠恕道:“我叫忠恕。”宝珠道:“这两字怎么写?”忠恕用手指醮着茶水,在桌面上写了自己名字,宝珠看了看,笑道:“我记住了。”这时饭菜上来,当着宝珠的面,忠恕不好意思狼吞虎咽,陪着她斯斯文文地吃了饭。

二人出了饭馆,宝珠道:“忠恕,是言别的时候了。”不知怎地,忠恕心中竟然涌起一股不舍来,问:“你还要到乌桓祭山吗?”她的同伴全部死去,只剩下她孤身一人,乌桓在更远的北方,迢迢千里,天寒地冻,冰雪封路,要完成祭祀,其艰辛那以想见。宝珠上了马,回头道:“我不能告诉你。咱们就此别过,我先走,为防止你再跟踪我,一个时辰后你再出发。借用你一句话,后会有期!”说完,她学着汉人的样子向忠恕拱了拱手,忠恕也拱手还礼。宝珠打马出了街道,向东去了。忠恕看着她的背影,心道:这个姑娘真爱算计人,或许她会在幽州停留几天,说不定还能遇上。

此地距离幽州只有三四十里,一条官道直通幽州西门,忠恕步行,速度也不慢,一会就来到幽州城下。幽州北控辽东,又接着大运河的北端,是控制塞外的门户,历来是兵家必争的战略重地,鲜卑人就是从此进入中原,杨广三次出征高丽,也是从此出发,这里既是征战之地,也是商贸重镇,中原与辽东的贸易多经此地。幽州城高大雄伟,驻军很多,城里居民很多很杂,有汉人、鲜卑人、高丽人、契丹人、还有不少突厥人,胡人的身影也偶尔能见到。

幽州都督府的辖区西北接着代州、云州,靠近梁师都和突厥人,东北直达辽东一带,面对的主要敌人是契丹。契丹人源于东胡鲜卑,居住在辽东一带,以渔猎为生,不断骚扰中原和草原部落,突厥兴起后,多次东征讨伐契丹,契丹屡次战败,只好向突厥大可汗表示臣服,纳贡服役,但只要突厥人稍一松懈,立刻就又反叛,突厥人反身回来征伐,契丹则又上表求臣。契丹地域广大,物产稀薄,部民又散布在山水之间,突厥人劳师远征,损兵折将,所获极少,又不能彻底征服他们,所以近年改了策略,只要契丹人不过分骚扰,他们就不多做理会。契丹为了应对突厥,就对大唐频频示好,不仅不再扰边,还要求进行贸易。对大唐来说,突厥是最危险的敌人,为了对抗突厥,也有意扶持契丹,引导契丹与突厥作对,就特例准许契丹人秋冬两季在边境进行贸易,契丹人携带马牛和皮毛,交换大唐的布帛粮食,还可买进少量的锅、铲等常用铁器。但大唐对契丹也时刻提防着,惟恐契丹通过贸易扩大军力,所以对边贸实行严格管理,控制契丹得到的货物数量,人货出境入境,皆需官方批准。

忠恕进了幽州城,先去见独孤士极,他来到都督府门口,护卫持了他的兵部号符进去禀报,不一会,一个军官走了出来,忠恕认得他叫史良,是候君集的手下,在张掖城曾见过,没想到他跟着士极来到了幽州。史良笑着打了招呼,带着忠恕来到府衙后院,独孤士极正站在门口等候。虽然只在张掖匆匆见过一面,忠恕知道士极对自己极为关心,一心提携,是敬重的长辈,趋前几步向士极行礼,士极见到他很是高兴,拉着手一同进到屋里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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