敬亭看了一眼伏在杨崇本脚旁笑意晏晏的江秋,只是不说话。
“真是好一个妙人儿啊。”秦桑在旁低声道。
“谁说不是呢?我还没见过这般容貌体态、这般天籁嗓音的人,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,都难免不动心吧。”莺羽又试了试先前看戏流的泪。她总是多情一些。
这边正议论着江秋,那边却忽然声音渐渐大了起来,貌似是在劝进。
令欢抬眼细细看去,原来是先前那员莽汉执着李茂贞使节的袍袖,打趣说:“宋判官,你若是有意,我便帮你向节帅要人去,不过一夜春恩,节帅又哪里会吝惜而不给呢。”
这宋判官是李茂贞本名宋文通,被赐姓名的族人,很得李茂贞的信赖倚重,此番所议,便是想着与岐王一起发兵夏州今内蒙古乌审旗南白城子,最不济,也好歹保个后方的安全,免教大本营虚空之际陷落岐王攻击。
“使不得,使不得,怎能夺节帅所好。”那宋判官满脸羞赧,试图拉住阻拦莽汉。
“节帅向来成人之美,怎会吝惜一个小童?”他本是粗人,一时忘了“”一词,三两步便来到杨崇本面前,抱手道:“节帅,末将有一事代宋判官向您言商。”
前番二人动静已是不小,杨崇本又怎会不知是何事?他笑吟吟地看着二人一个拉一个拽地来到跟前,徐徐道:“所为何事?”
“节帅,这小童生得美貌,如女孩儿一般。我这个粗人看着,都未免有了亲近的念头,更别说在座其他人了。宋判官好容易来到咱们邠州,又是贵客,我斗胆代他向您提个请求,让这个小童侍候宋判官几天,不知节帅以为如何?”
这等大老粗,倒是直言不讳,一点儿上下尊卑的体统都丢了,还以为是在军中同乐无分彼此。这要求颇是无礼,但奈何这宋判官确实是贵客,邠岐交好,还有赖他从中调和。
只见那杨崇本脸上短暂地一丝乌云,旋即便又是天晴,似毫无愠色一般,笑意浅淡了一点,对着那宋判官道:“宋判官有爱美之心,自是常人之理,我又怎能拒呢?”
满堂人听见如此,无不哄笑称是,把那宋判官更是赧得不行,一时忙抱手推辞。
杨崇本低头去看江秋,说道:“要不,你今日且去陪陪宋判官?”
“节帅,我怎么好意思夺您所爱,不可啊。”那宋判官又躬身抱手推辞,把个肥胖矮小的身子蜷在一起,更是叫人忍俊不禁。
那江秋瞟了一眼宋判官肥胖的身子油腻的脸,不觉有点恶心。府上这么多歌伎,唯独他江秋从没侍候过他人。倒不是其他原因,无外乎杨崇本宠爱罢了。
他嘴角的笑意凝滞了刹那,又转了回来,靠在杨崇本脚下极尽媚态,撒娇道:“老爷……”
宋判官看他不乐意,愣了一霎,忙又推辞起来。而旁的人也意会到这小小,竟然敢说不,莫不觉得有趣。
“怎么,你不愿意?”杨崇本看着眼前忤逆自己意思的江秋,倒是来了几分兴致。
“老爷……”江秋只是撒娇,却不做分毫辩解,无限深意无不在这二字之中。那娇媚之声,借着少年还未变声的童音,颇有几分女态。
“哈哈哈。”杨崇本本就是被强扭着送这与人,此刻见他不答应,不觉兴致大好笑起来。
这下满堂便意会到了其中微妙,不觉又是一阵哄笑。那令欢看着,真是为江秋出了点冷汗,心中直道他胆子竟然如此大,敢在众人面前驳杨的面子,而他又如此得宠,驳了杨的面子却惹得杨哈哈大笑。
“宋判官,你看这事……咱们既有爱美之心,更得有爱美之态,与其咱们相互拱让,不如问问这美人儿的想法,若他是同意了,我便玉成其好若是不同意,你不如在其他人里任意挑选两个去。你以为如何?”
话已至此,宋判官又能说什么?
“谨遵节帅意思便是。”
满堂的人哄笑了起来,不觉振奋了要看那江秋如何说。
“江秋,你可愿意今晚陪侍?”杨崇本笑吟吟正经问那江秋。
江秋本就不愿意,加上杨崇本这话,不过显露出他内心底也不愿意丢了这分面子。至此,他江秋又岂能言愿意二字?却又说不得半个“不”字,免教杨难堪。故而,只听他又是一副娇软撒娇状,直把“老爷”二字说得娇俏可人。
杨崇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。
……
那日里最后陪侍的不过是秦桑莺羽二人。
回鹓鸾的路上,令欢悄声问向敬亭:“江秋如此驳了面子,真的无事嘛?”
敬亭沉默了片刻,道:“老爷宠爱,则无事老爷心意若是有变,怕是大祸。”
“可老爷一向宠爱他。”
“世间最难测的便是人心了。懊恼人心不如石,少时东去复西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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