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普谢过,方菁柔与他相处数日,谊生渐厚,见他一心相辞,有些不舍,只觉相请的不来,不愿请的都个个要去,失落之余,想到师门有难,朗声说道:“我本以为烈乌门也是名门正派,未曾想竟倒魔教一气的,这种地方,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,宋无伤,我们今晚便启程。”

无伤只觉峨嵋之事刻不容缓,况且自己有言在先,遂与乌羽焚、赵普匆匆辞别,并若男、灵儿、张玉、方菁柔及潇湘四侠一行九人,策马夜驰,赶赴峨嵋,行至晓明,已走出百里,天边阴霾雾笼,眼见雷雨将至,前路阡陌纵横,道旁有几户农家,无伤只觉人多势众,不便惊扰,一行人马不停蹄,又走了数里,一阵鸣雷过后,豆大的雨点扑簌而至,淅淅沥沥的,不过片刻便已倾盆而来,远眺前方灰雾迷笼,依稀可见一片迤逦起伏的高山,众人马不停蹄,好不容易寻着一处山洞避雨,奈何一众人马,周身已打得焦稀。

洞内甚是开阔,是一处天然的洞穴通道,洞中乳石滴磬,青苔遍布,尽头处雾笼天光,绿树蔚然,大伙皆是庆幸,方菁柔寻了一处干燥之地,驻马休憩,无伤并潇湘四侠弄来柴草,升了一大团火,一时火光透亮,照得洞内甚是暖和,众人忙着拾柴助火,方菁柔将湿衣服脱下,支在火边烤了,见张玉也急着脱衣烤火,喝道:“唉呀,你干什么,雨水都浇在火上了,还不去拾柴。”

张玉贵为公主,自小娇生惯了,哪受过这般屈辱,大声说道:“你为何不去,凭什么指使我。”方菁柔道:“你叫什么叫,在烈乌门你说过什么,你若不去,想让我将你绑起来么?”张玉只觉若动起手来,三招之内便可取了她怕命,可今非昔比,囿于人下,却又敢怒不敢言,胀得一脸通红,眼泪合着雨水涔涔而下,抬眼看向远处,欲寻无伤,忽闻一个声音柔声说道:“张姐姐,我们一起去拾柴罢。”

那说话之人正是灵儿,只觉她是宋哥哥所生之女,竟也称我作姐姐,转念一想,当初见这小女孩时,不过十岁,如今亦不过二十,他与周姑娘不过三十岁上下,如何便有这么大的女儿,又觉这孩子性情温和,柔美可人,与那姓方的妮子截然不同,牵过她的手,朝林中走去,灵儿一面拾柴,一面哼唱着小曲:“东方红日兮照我衣,美妙姑娘兮与我栖,与我栖兮履我膝,东方霁月兮照吾衣,美妙姑娘兮与我栖,与我栖兮捋我衣。”她音声清柔婉转,一面唱一面笑,一派飘然出世,悠然自得的闲情。张玉只觉得她天真无暇,与十年前丝毫未变,受她歌声所染,适才的怒气亦消了八分,见她手脚娴熟,不一会儿便拾了好大一捆干柴,又见她纤指如笋,雪白透红,全然不像历经劳作的农妇之手,想必是长年精修内力之故。

张玉道:“灵儿,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。”灵儿道:“我常听爹爹哼唱这首小曲。”张玉道:“爹爹,你是说宋哥哥么。”灵儿道:“嗯,爹爹上山拾柴,我和娘亲时常听着,听着听着便也会唱了。”

张玉微微一笑道:“你该叫我张姨才是,不该叫姐姐。”灵儿道:“可娘亲说,见着美丽的女子,都该叫姐姐,我见姐姐你生得那么美,忍不住就叫你作姐姐了。”红玉面色微红,笑道:“灵儿,你是姓宋么。”灵儿道:“爹娘自小便叫我灵儿,爹爹姓宋,我当然也是姓宋了。”她略微一怔,又道:“咦,有什么不对么。”张玉道:“可你爹爹不过三十岁,或许你亲生爹爹另有其人吧。”她声音说得极低,可灵儿听来字字入耳,不由得心下一凛,一捧干柴尽数落地,她年岁渐长,对男女之事略有所悟,往日未曾有人提及,倒从未细想。听张玉一说,疑窦丛生,只觉爹娘抚养我长成,若非他们亲生,那我亲生爹娘又是谁。

张玉道:“灵儿,你想想看,还记得幼时之事么。”她竭力想要忆及从前,只觉脑中白光一闪即逝,耳边不时回荡起婴儿哭声,娘亲坐在身旁哼唱着小曲,爹爹在一旁踌躇,可爹娘样貌却是模糊一片,一时心绪如麻,脑间一阵茫然,再又想不起来了。

正思间,忽闻无伤道:“张姑娘、灵儿,柴够了,快过来烤烤。”她虽心有所想,听到果是爹爹的声音,脑中乱絮一纵即逝,拉过张玉急奔过去,众人另生一团火,都将湿衣服架在火边烤了,无伤不见了方菁柔,欲唤她过来烤火,抬眼一看,见她独自一人,坐在远处火堆旁,闭目打坐,倒也毫不在意。

他不便打扰,与若男灵儿靠身坐了,张玉挨在灵儿身边坐了,四侠坐了对席,众人围着篝火,暖意浓浓,无伤道:“张姑娘,当年在岳榕庄,我尚有一事不明,你可曾记得,那日若男身负一名丐帮老者,向你讨回解药,那丐帮老者身受重伤,姑娘可知是谁将他打伤的!”张玉听他提及往事,面颊微微一红,心下有愧,又见他神色俨然,不知他为何对一丐帮弟子如此在意。”想了想,说道:“岳榕庄之事,是我对不住哥哥,那丐帮老者当时身受重伤,可我和哥哥一直在房里,我怎会知晓。”

无伤道:“你仔细想想,那日庄里除了桑措、宫本、百损道人,是否还来了别的高手。”张玉摇了摇头,说道:“爹爹那日并不在场,除了桑措大师、宫本先生、百损道人就数李成卓武功最强,莫非是李公子所为,可他一直在我身边,不会是他。”

宋、周二人只觉,颜师父是受人掌力震碎周身筋脉而亡,当今世上只有张桢、桑措活佛、宫本信胜与百损道人有这般功力,桑措活佛与宫本信胜不擅掌法,百损道人寒掌内力虽阴毒无匹,可颜师父所受的是一股刚猛内劲,并未中寒毒,若不是张桢,还能有谁。”

若男道:“你敢保证不是你爹爹张桢所为。”张玉见她面带悉落,道:“周姑娘,别说家父那日不在场,就算在场,他贵为王爷,何需对一乞丐下手。”若男道:“你可知那老者谁。”张玉道:“丐帮弟子众多,我岂能识得一老丐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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