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樵夫娘子也穿好衣裳出来,哄着小孩子止了哭,泪珠儿在脸颊上亮晶晶的挂着,手上的污渍抹在画纸上,点着像上的齐琅哽咽道,“是这个弟弟给的!”

“可看清楚了?”鹿序欢喜的就要跳起来,“可真是这画像上的人?”

“公子莫急,我这里有这孩子给的银扣,公子可瞧瞧是不是孩子东西。”那妇人回去取来一个瓷罐,从里面掏出一枚银扣,小小的躺在手心上,刻着流云花纹圆溜溜的在灯下闪着光,鹿序立刻叫人去喊齐家的人过来,不多时便见齐玥一众过来,满满当当堵了一屋子,更有京兆尹府的衙役,那樵夫也知事情严重,神色肃穆起来,那小孩怯生生的躲在母亲怀里,警惕的看着屋里人,齐玥拿过扣子便掉了眼泪,“是琅儿的东西,是琅儿的,”迎头便问这家人,“琅儿呢?琅儿哪儿去了?”

“你别急,找到了音信就是好的!”鹿序手自然的抚在她背上,轻轻拍着,“是琅儿将这东西送人的,想必是人骗了孩子去,此刻定然没事!”

易慬便在身后,见易忻愣瞧着,深深咳一声,鹿序的手未移开,倒是齐玥躲开了,去牵那小孩的手,“告诉姐姐,是哪里见了弟弟的?”

“在裂谷沟里!那边路不好走,又贴着悬崖,到的人少,秋日枯木多,我想着多卖些银子才去的,他娘白日里要去前头穆家浆洗,带着孩子不方便,就是我带着他到山里跑,路上被树枝勾破了衣襟,正在石头上哭呢,那孩子也跟着人过来,那人不高,很是精瘦,还同我问了道,说要翻过山帮亲戚收秋去,跟着的孩子见他哭便问了原委,送了他这个银扣子,说钉在衣裳上就好了,不值得哭。”小孩子闪闪躲躲,樵夫倒是说了仔细,“我也瞧着这孩子金贵样子,走不动道,还问那人怎么带孩子走这山路,那人说是主家的孩子,一路来都是他扛着,也是累坏了!”

“裂谷沟?”刁吉安听闻便变了脸色,“那里山路崎岖,岔路极多,又是沟谷,漫山遍野的一旦找起来便惊动了人,可该怎么寻?”

“我们相遇时候我已经扛着柴火要回来的,那人问我天黑前能不能翻过山去,我说不能,便又问了哪里能遮风挡雨歇一晚,我告诉了他一个地儿,若是大人们不嫌弃,我可以带你们去!”樵夫倒是一马当先,他那娘子紧扯了他衣襟,轻声道,“有官差呢,你充什么先锋!”

“夫人无需担心,您当家的跟我们出去,自然是要护着他周全的,若拿了歹人,救下孩子,也是大功一件,到时候朝廷也有犒赏,这孩子家里也自然要感激的。”易忻笑着宽慰夫人,鹿序听了,拿鹿捷靴中短刀将自己身上的碧玺扣都斩下来,一把放在孩子手里,“弟弟给你这扣子这姐姐得拿走,哥哥再给你这些用好不好?”

那碧玺比银子不知道贵重多少,又是更好看的,那夫人千恩万谢不敢收,小孩子倒是一把抓过去了,亮亮的喊了一声“谢谢叔叔!”

一屋子人瞬间都憋了笑,齐玥歪头看到他表情凝固在脸上的无奈样子,也觉着好笑,余光又看到他散开的衣裳,忙扭过头去,苍白面上多了一抹血色,慢慢的沁出红润色泽来。

鹿序真是恨不得从那小孩手里把东西抢回来,谁是叔叔!谁是叔叔!他这样俊俏清秀的公子哥儿,保养的这样好,叫声哥哥怎么了?有些人想叫哥哥都没机会呢?正心里嘀咕的时候,发现齐玥好像在看他,好像好像还笑了,他正扭头看的时候,她已经别过眼去了,但是他肯定自己没有看错,齐玥是笑了!

能逗她一笑,他立刻就原谅这小孩子的不识货!

一群人跟着樵夫出了街巷,此刻京兆尹府、鹿府、刁府、齐府的人都堆在道上,便是这些人都在,鹿序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周蔺,还是那身裹着土的青衫,脸上的泪痕还挂着,手里还捏着齐玥的手帕,就那样可怜戚戚的站着,鹿序一个健步冲出去,“你来这儿干什么!”

“我要找到琅儿!”他哽咽着,朝着齐玥哭求,“求你带着我一起吧!”

“我们自己能找得到,用不着你!”鹿序唾一口,“等我找到了孩子再跟你算账!”

周蔺却不看他,一双泪目只盯着齐玥,嘴角抽搐,那没擦干净的血迹便抖动着,十分显眼,鹿序别过眼去,喊齐玥,“咱们走!”

“一起去吧!”齐玥再次对鹿序置之不理,“找到琅儿,也免得你自责!”

鹿序心里骂骂咧咧要同齐玥讲道理,被鹿捷拦住,低声耳语,“少爷,就带着他,也免得他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!”

也对,放在眼皮子下头,也省的费心!

鹿序狠狠瞪周蔺一眼,真巧他也看了回来,暗夜里的一双黑眸,幽暗不见低,鹿序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寒意,原地打了个寒颤,再看时,周蔺已经随着众人走了,鹿序以为自己花了眼,又一想,自己怎么能被他吓住,哼一声跟了上去。

刁吉安手持府令带众人出了城,一行人来到裂谷沟时候,已经是丑时末,山风凛冽,一群人哆哆嗦嗦咬着牙往山上走,齐玥虽是女流,却是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,易忻紧跟着,后面便是易慬、周蔺和鹿捷,鹿序不得不承认,这身体老了,养废了,居然走几步便跟不上,喘着粗气跟着队伍没走几步,就见有个小子拿着披风往齐玥身上挂,这脚步立刻就快了起来,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先挂了上去,“你披着,别冻病了!”

易忻手里的披风便又缩了回去,齐玥看着眼前这个衣襟全解迎着山风牙关哗啦作响的男人,不知他是哪里昏了头,把披风抓下来放回他手里,“你顾好你自己吧!”反手接了易忻手里的披风,“我们自己带了,用不着你!”说完,头也不回又往山上走了。

“嘿!爷的好意她居然不肯受!”鹿序气的跳脚,“不识好歹的女人!”

“少爷,你瞧不出来吗,人家是担心你冻着!”又是鹿捷过来哄他,“三姑娘这是知道疼人了!”

“是吗?”鹿序哑然,懵懂着跟了上去,她这是在关心我吗?

山路不给他思考的时间,众人默默的又走了半个时辰,便见山崖上的一点微弱火光,那樵夫手也指了上去,“那就是猎户洞,山里的猎户都在那歇脚,我就是指了那儿给他!”

火光距离此处不过百米,刁吉安命人熄了烛火,小心脚下,慢慢移过去把那岩壁围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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