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领教过王府的排场的,也不敢凑上前去,只是立在原地躬身一拜,恭顺的姿态几乎低到尘埃里。

水溶只把他当个普通道人,连眼神也不曾给,径直从他身侧走过,旁若无人般和柳湘莲闲聊着。

张法官没来由的感受到一股寒意,竟好一阵没缓过神来。他只觉得自己方才对北静王妃的诸多主意,都是在自寻死路。

“她是朱大人家的嫡女,去年冬刚过及笄之年。朱朝恩乃是翰林院编修,进士出身,学富五车。这位朱小姐容貌自不必说,王妃看过回来只说是个难得的佳人,品行也好。只是朱大人和夫人爱如珍宝,性子总是单纯些。”水溶便将对方的出身略提点几句,见柳湘莲只是浅笑听着,倒像是心不在焉的模样。

两人走到一处院子外,水溶笑着说:“你若是不想见,现下还来得及。”

柳湘莲知道朱朝恩,这是一位铮臣,在江南就听过他的事迹,也仰慕多时。

那样的人家,肯把唯一女儿许给自己,本就是自己高攀了,他忙说:“卑职不敢,朱大人的千金,卑职岂会嫌弃。只是,朱小姐千金之躯,卑职不过草莽武夫”

水溶朗声一笑,拍了拍他的肩膀,道:“这天下把江南西道节度使说为草莽武夫的,二郎怕是第一人。去罢,见一面无妨。”

说完,他就转身离开了。

松墨见王爷只身出来了,便知柳大人进了道地,他就转身往楼宇上走去,朝紫鹃点了点头。紫鹃会意,转身朝里间走去,福了福身,笑道:“人到了。”

听得紫鹃这般说,朱韶清没来由的红了脸,见黛玉朝她使眼色,便起身走到床边,推开一扇窗子。

正巧柳湘莲也在四处打量,两人眼神竟撞了个正着。

咦?

两人均是一怔。男子初时震惊,而后露出笑意,女孩儿初时惊喜,而后怯懦关上了窗子。

“朱”柳湘莲还没来得及唤她,就见她躲了回去。

只是朱韶清躲得急,手里握着的绢帕一时松了手,悠悠然盘旋漂浮而下,正被柳湘莲接了个正着。

他正气馁,听得木质楼梯登登作响,来人身轻如燕,脚步故而不重,只是急了些。

朱韶清头一回见陌生男子,平日在家只能见父亲和兄长,这还是头一回见外男。

她偷偷躲在一株海棠花外,不想自己踏进了院子,想跑却也是无济于事了。

这人器宇轩昂,身姿挺拔,自是俊美无双的人物。

江南西道节度使,算得上雄踞一方了,怎么就能看上她了。

“那是我的帕子,请大人归还。”她忐忑道。

“你出来,听我告诉你。”

朱韶清听得他清朗的声影,想来躲着不见人也不成,还得顾及北静王妃的体面,便红着脸低头出来了。

柳湘莲见是思念多日的人,捏着手帕暗暗改了主意,只将身上的鸳鸯剑解下递给她,笑着说:“柳某有几句心里话,今日一定要告诉小姐的。我是个固执的人,但凡认定的人或事,便知是错的也要撞了南墙才回头。今既有缘,不敢出言唐突小姐,却也怕今日不说再无机会说,朱小姐甚得柳某之心,柳某择日便上门提亲。”

“你”

他说完这番话,也打算着被人拒绝,只是朱韶清半天也没吐出话来,最后她才憋出一句话来:“婚姻大事,自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。”

说起这个,柳湘莲倒显得局促了,“家父家母过世多年,如今也无人主张。提亲之事,便只能在下亲自上门的。”

朱韶清先前那一点羞恼如今如风一吹,轻轻散了,原来他并不是刻意轻慢自己,是他本就是孤家寡人。

黛玉见他们能说话,又将柳湘莲家中事一一说了,朱夫人听了欢喜起来,想来女儿在柳家必然是不用受委屈的。

这些长辈多规矩大的世家,外人看着光鲜,实则阴私龌龊事多,如今柳家这样,便如池中清水一般,一望见底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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