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善元笑道:“我骑马可比县尊快多了!其实我也刚到,刚刚还去水泥厂转了转!府台大人距此应该还有两里,有个一刻钟就到了!”朱名世有些哭笑不得,卢善元居然还有闲情去做别的事。

两人闲聊了几句,不多时远处起了一阵烟尘,看来倪祚善的车驾马上就到了。果然,没多久就看到一队人缓缓过来,最前面的就是知府仪仗,众人赶忙找好自己的位置,肃手而立,一时间人群静了下来。

第一顶轿子停了下来,倪祚善笑容满面的从轿子出来,众人连忙上前行礼,互相寒喧几句后,倪祚善吩咐继续前行,一时间,官道上布满了轿子,卢善元骑着马跟在后面,不禁皱起了眉头,对于这些礼仪,他还真有些不习惯,就连每顶轿子的位置都有规定,绝对不能出现等级高的走在后面的情况,而且大家都懂,偏偏卢善元是一点不懂,不但不懂,还对这复杂的礼仪影响了通行的效率有些郁闷,官道上的百姓都被吏员赶到一边,其实是非常影响日常生活的,不过也没办法,封建社会礼制复杂、等级森严,暂时也无力改变。

新建的永康宾馆在县衙西侧、布政分司北侧,一共由七栋房子组成,三栋单独的豪华别墅,这是接待上官和豪商的,每栋楼除了一个大套间外,还有两间标房供幕僚使用,三间四人间供家仆使用,另外配备了一间会客厅、一间小餐厅。另外三栋普通客房,由十间大床房或标间组成,装修标准稍有区别,当然这就会体现到价格上。还有一栋是功能房,主要是厨房、接待室、餐厅等。

倪祚善对朱名世的安排其实是有些不悦的,按常理,接待上官要么在县衙,要么找一个大户的私宅,哪有让上官住在客栈的道理,不过他隐忍不说,任凭朱名世把他带到客栈。

但一进门,倪祚善马上改变的想法,按卢善元的要求,建设宾馆时原先的大树都给予保留,房子是根据原先大树的位置插入其中,再夹杂一些移植的小树、竹子等,中间还抽空挖了一条弯曲的小河连贯着两个不规则的小塘,其中一个小塘上还种了荷花,背后是一块小山,山上的树木青翠,掩映着一个亭子,整体看上去有别样的风味。

但最特别的是地上,几条蜿蜒的小路通向各栋建筑,小路上辅的是很平整的青色地砖!最近这些日子陶瓷厂根据卢善元的要求研究出了不少产品,地砖就是其中之一。其实地砖在这个时代也很常见,但价格腾贵,一般人家还真用不起,所以当倪祚善见到这条青砖路时,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客栈。

但给倪祚善的惊喜仅仅是开始,不管是带着沙发垫的椅子、奶白色的地砖、带着床垫的大床,还是用玻璃镶成的窗户、灯具,都让倪祚善等人连声称好。

最让人惊奇的是卫生间,采用的是后世的设计理念,一个台盆、一面镜子、一个抽水马桶、一个浴桶,还有随时可以出水的水龙头,不管是沙龙头还是里面的管子都是用铜手工打制的,价值不菲。

卢善元一一演示了各种东西的用处,让客人们啧啧称奇,但卢善元知道这个房子中最值得骄傲的是给水和排水系统,这绝对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,为此卢善元跟负责的工匠不知道费了多少口舌。唯一遗憾的是热水给水成本太高,只能改成手工提热水,这是一个小小的遗憾。

沐浴休息后,就在宾馆餐厅宴请了倪祚善一行,文人上宴席自然免不了一些文雅活动,主官们还矜持着不大出口,但幕僚们却争先恐后的作起诗来,卢善元在一旁听着倒也有趣。这时突然一个三十余岁的文士对着他说道:“卢大人,听说你在船上做了一首词,如今在南京城内传唱不已,今日诸贤云集,不如请卢大人也作一首如何?”卢善元记得此人名叫李仙侣,是知府的幕僚之一。

卢善元大汗,他哪会作诗,如果不限题材那肚子里还有几首存货,但这种应景诗他是无论如何也作不出来的。他也很好奇,他的这首词仅限于几人知道,是如何传到南京,又如何传到金华的呢?

“我一介武夫,哪里懂得作诗!李兄抬爱了,见谅见谅!”无论李仙侣如何说,他只是推脱不会,但李仙侣一直狐疑的看着他,显然他收到的消息可信度极高。

“谪凡兄,我跟卢大人认识这么久也没见过他做过诗,倒是脑子里的奇思妙想实在不少,要不然怎么会建出如此奇特的宾馆!”朱名世今天在上官面前涨了脸,喝得多了些,不过脑子还没糊涂。

李仙侣方才移开了目光,说道:“卢大人果然是奇思妙想,倒是与宋应星宋大人有异曲同工之妙。”旁边众人纷纷向他打听这等趣事,做为辞官的宋应星,在他们眼里确实也是个另类,都当上从四品官了,就算任职地不好,也得想办法调个地方,怎么能说走就走呢?这一走,几年之内朝廷应该不会再任命,白白耽搁了大好年华。

“你们不知,我见那五百滩立了很多水车,心下好奇,托了恭如兄才想办法前去观看,结果到了近前,发现那些水车根本不是取水的,而是带动着各种机械,有能破碎的,有能磨细的,还有几个所说是什么锤击的、钻孔的,宋大人说的我也不是很懂,但种种妙想却可见一斑。”

众人听了均抚须微笑,圣人门徒一直对奇淫技巧有着很深的偏见,其中也不乏当时与墨家激烈争斗的余音,宋应星作为一个圣人门徒,放弃作官却去钻研这些邪门歪道,这些文人其实心里是很不屑的,内心里未尝没有耻笑的味道。

次日一早,倪祚善刚刚醒来,就听见外面李仙侣的声音:“府台大人醒了吗?时辰差不多了,得赶紧去吃早饭,要不然会误了时辰。”

闻言倪祚善赶忙起床,在老仆服侍下穿好衣物、洗漱完毕,见李仙侣已在外面等候,问道:“谪凡,你可吃了?”

“学生已经吃过了,这里的早饭相当特别,呵呵!”李仙侣笑着说道。

“哦,那老夫倒要去尝尝味道。谪凡,你如何看待卢善元此人?”

“黄口孺子,一介莽夫,看上去也无特别之处!”李仙侣不知为何倪祚善突然问此问题,只得如实回答。

“谪凡肤浅了,你想想一个会练兵,会经营,会写词的人会是一个凡人吗?”

“卢善元自己说那首词不是他写的!”倪祚善的说词让李仙侣有些奇怪。

“此事是由李贞丽李大家亲笑书信给顾横波的,是她亲耳听到,亲手录下的词,怎么可能是假的!”

“那为何卢善元不承认呢?这是好事啊!”

“恐怕他是无心于诗词之道啊!此人不简单啊,之前恐怕大家都小看他了。谪凡,你我认识也多年了,我想把你派到永康做我的耳目,如何?”

虽然倪祚善是商量的语气,但李仙侣知道其实他已经下定了决心,再说倪祚善的评价着实有些离谱当下点头应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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