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人见过中车府令大人。”
“莫要这么说了。”中车府令芈阳托起赵高,一脸唏嘘地说道:“我是中车府令,你是车府令,官秩平等,称甚大人小人。”
芈阳打量着眼前这个自己悉心教导出的孩子,眼底闪动着不明色彩:“本想着让你接我的官为中车府令,没想到你去了个‘中’,直接做了车府令。”
赵高更为恭谨:
“在外,高是车府令。
“中车府令大人当面,小人一直是那个甘于服弟子之劳的赵高。”
芈阳心下受用,满是感动地拍拍赵高肩膀,连说三个“好”字。
他拉着赵高并肩坐在塌上,倒像是他才是此间主人。
二人叙了一会过往,芈阳便“无意间”将话题拉到了秦王政的身上:
“我听说王上走出了观政勤学殿,进了议政殿。
“王上不会再自禁了吧?”
赵高面上若无其事,有选择地答着芈阳的话,心中暗暗振奋。
[连芈阳都要求到我的头上,这都是为王上心腹之功啊!]
翌日。
甘泉宫。
华阳太后闭着眼睛,静静聆听了芈阳的回报后,许久不言。
她老了,脑筋动得慢。
从前一个眨眼就能想清想透的事,现在要几十个眨眼,有时甚至会上百。
“芈凰。”华阳太后闭着眼睛,习惯性地唤着。
没有人应。
“太后。”芈阳半是无奈,半是欢喜地道:“那女郎,又去寻长安君了。”
“又去寻长安君了。”华阳太后重复一句,脑子里才转过来。
这位历经四位秦君的太王太后半是落寞、半是欢喜地道:
“好啊,好啊。
“寻蟜儿是好事,是好事啊……”
睁开眼,华阳太后浑浊眼神落在芈阳身上,慢吞吞地道:
“你,去把熊文、熊启叫来。”
“唯。”芈阳应声想走。
“还有孤的兄长。”华阳太后补充,像是才想起来:“一并叫来。”
“唯。”芈阳应下,原地等了一会。
见华阳太后再无言语之意,微微行礼,离去唤人。
三日后。
相邦府。
相邦吕不韦看着身前竹简,向来雷厉风行批复竹简的他,脸上罕见地露出犹豫之色。
这是一份廷尉华阳不飞上的奏章,去除掉那些没有用的屁话,整篇竹简在说的事其实就只有一个。
举荐谋官。
华阳不飞举荐了一对兄弟,谋求的官职有两个。
一人唤作熊文。
谋求官职是负责协助相邦处理府内事务,管理府内人员的相邦府丞。
一人唤作熊启。
谋求官职是负责军事事务,协助相邦处理与军队相关的事务的相邦府司马。
这两个官职,是相邦府内仅次于丞相的高官,各个年俸一千石。
相邦府丞掌相邦府文事,相邦府司马掌相邦府武事。
吕不韦若是应下这两个官职,就相当于在完全由自己掌控的相邦府,自己安插下两根楚系钉子。
那,就不应?
吕不韦犹疑。
这个奏章虽然是廷尉华阳不飞所写,但一定是华阳太后的意志。
华阳太后之所以让其兄代笔,在吕不韦看来就是提醒自己架空了廷尉府。
这两个官职,可以说是华阳太后的反击,也可以说是华阳太后的交易。
应,此事揭过。
不应,楚系定然不会善罢甘休。
眼下是办学兴起之时,正是关键时刻……吕不韦下定决心,在奏章上批复了一个“可”字,然后盖上了秦王印。
廷尉府官员众多,如:
相邦司直,监督官员,确保政令执行。
相邦掾yuan四声),协助处理具体事务的属官。
相邦属,负责文书起草和档案管理。
相邦史,记录丞相府事务的史官。
相邦令史,负责起草和传达丞相的命令,处理日常文书工作。
相邦府掾史,负责具体事务的执行,如财政、军事、司法等。
相邦府主簿,负责记录和管理丞相府的文书档案。
相邦府从事,负责执行丞相府的具体任务,如调查、巡视等。
相邦府尉,负责丞相府的治安和保卫工作。
相邦府户曹,负责户籍和财政事务。
相邦府仓曹,负责仓库管理和物资调配。
相邦府金曹,负责货币和财政收支。
……
这么多属官,又是他吕不韦亲自坐镇,给华阳太后两个又如何呢?
他能架空一座廷尉府,能震慑一个秦王政,摆楞不了一对陪秦王政练武的小孩子?
给官,给俸,不给权。
也就是了。
以两个一千石的高官,换来楚系蛰伏安稳,值得。
相邦吕不韦着相邦长史甘罗去录用熊文、熊启,走出主堂,在相邦府各房各室都转了一圈。
他的神情平静。
他的心情沉重。
[与楚系相比,这些占据了相邦府大半要职的贵族子弟,才是要命的点。]
吕不韦清楚。
只要他的道不变,这些贵族子弟代表、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的秦国贵族们。
终有一天会站在他的对立面,向他拔出秦剑。
[吾力不足……]吕不韦无声呐喊。
[还不足……还不足啊!!!]他心中的自己面目全非,早就没了人样。
转了一圈的他回到主堂,重新伏在案上,双眼中各有一点星火闪耀。
一字千金,一个本来是攫取权势的计谋。
王权派所用的“妙计”,给他带来了办学的好机会。
其实他自己也能找个乞儿,自己破自己的计,自己给自己创立办学机会。
但那样的话,王权派就会有所警惕。
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,但不耽误搞破坏——敌人想要的,我们偏不给。
哪像现在,诸多私学都快能合并成一座学府了,依旧没有人来管。
王权派囿于钱财。
而那些贵族,则在争抢百姓手中的千金。
商人吕不韦,以金困秦国。
“一群蠢货……”他低喃:“这千金,你们还真敢拿啊!”
除了公子,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的是权势。
不。
权势只是手段。
是术。
他的道。
是平等。
“我吕不韦生平仅有一愿。”貌似老者,正值壮年的吕不韦沉声道:“愿天下再无贵贱之分。”
与此同时。
咸阳步行街。
这条街道是咸阳最繁华的街道,由五岁的公子成蟜命名。
至于之前叫什么名,早就无人在乎了。
人来人往中,叫卖起伏里。
美如精灵,如一只小凰鸟一样在嬴成蟜身边上蹿下跳的芈凰盛气凌人地道:
“你带齐公主去了何地?我也要去。”
“关你鸟事?”嬴成蟜翻着白眼:“不知廉耻。”
“鸟?”芈凰一脸狐疑地站在嬴成蟜面前,面色不善:“你不是把童子身交了吧?”
“……你怎么就不能和齐公主一样守礼呢?”
“我是楚人,是蛮夷,守礼的蛮夷还是蛮夷吗?再者说……”芈凰大眼睛滴流滴流乱转,上下打量着夫君:“我可是听说,夫君对那位齐公主可不怎么守礼,怎么对我就这么讲礼了呢?你到底还是不是童子?”
“是是是!童子火最旺!我警告你别玩火啊!”
“咦,夫君怎么知道我们楚人就喜欢玩火?我们楚人乃凰鸟后裔,祝融后代,先天爱玩火。”
“……你赢了。”嬴成蟜觑准店铺名,一下子就闪了进去。
须臾。
“就你这轻身功夫,还想甩掉我?”芈凰轻哼一声,迎着太阳,眯着眼睛看商铺牌子。
赵氏毛皮】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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